倔巴头
作者简介
魏和青,笔名荷青,湖南平江人。毕业于景德镇陶瓷大学绘画系。曾当过工人、教师,现在陶瓷之都景德镇从事绘画职业,擅长国画、速写、陶瓷青花、釉下五彩等,尤擅画童子,信手拈来神态各异,活泼生动。业余热爱写作,至今已有数篇小说散文见诸报刊及杂志。
倔巴头本来不倔。他小时候叫有才。他人和名字一样有才,念小学时成绩就好,很得老师偏爱。他还会扎草鞋,做扫把。老师看到这么优秀的学生,将一柄半新的二胡送给了他。有才不出一个月,就把老师能拉的曲子全学会了,有时拉得比老师还动听,那是有才在山村溪畔夕阳下放牛的时候。
他爹对他的那些劳什子本领很不满意,尽管儿子放学就抢着做家务,有闲空还给不识字的娘念几句书,拉首把曲子,爹还是不满意。
有才娘病了,水肿,生活不能自理。他家里养家糊口的劳动力只有他爹。照料娘的担子自然就落到有才身上,有才只好退学。娘却还是死了,有才好伤心。他只有把自己沉浸在书里。才能减轻一下心里的哀伤。他借来了几本变成了盐菜叶样的书,独自啃。再不,就拉拉二胡。
爹看着不顺眼,趁有才去挑水,把那两本书从有才枕头底翻出来,撕得粉碎,一把火点燃了。挂在床边的二胡也被砸得稀巴烂。刚进门的有才看着那腾飞着纸灰的火焰,疯子般地扑过去。爹手一伸把他推得好远。有才于是抄起了扁担……
他爹的头上隆起了两个大包,抱着头大叫:淹死他淹死这个逆崽!
有才逃了。逃过三五天后回家,居然平安无事。这以后,有才不但瘦了许多,而且不再看书,性格也变得更倔了。
他盖了一个间房,单独过;他匀了一丘田,单独种。头发长了,自己剪,狗啃了似的。秋天,稻子黄了,没有人帮他,他单独扛起那百多斤重的打谷机去收割。他堂姐看他一个人干活太辛苦,唤自己儿子去帮他一把。有才对外甥大声嚷嚷:“不要你割,不要,你走,你割我不割!”外甥帮他踩机子,他又跳着叫:“不要你踩,不要,走远些!”
九七年端阳大水把十几里长的河道上九座平板桥统统给冲垮了。水退后人们集资出工修桥。有才没去。他拿着柴担趟浅水去到对面山窝去砍柴。有爱开玩笑的对他喊:“倔巴头,你不出钱不出工,这桥你不能过!”
有才就不过新修的桥。宁可绕,宁可走水里。终于有回发大水,他连人带柴跌入了齐人头深的洪流。柴在水里风火轮般滚动。不会水的有才也在水里挣扎扑腾,后来就不见了。人家说,有才被冲到新修的平板桥下时,只要一伸手,就能攀住桥墩脱险。可他硬是犟着不伸手!
有才死去了两年,他的倔故事至今还是人们的笑柄谈资。只有他那老得弓了腰的爹,还常常望着门前的河水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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