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难过的官瘾
作者简介
吴模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在各级刊物发表文学作品多篇,有些获奖。已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过小说集《又黑又矮是‘福相’》等。
林松是市民政局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看到单位上掌握了实权的头头要风便是风,要雨便是雨,过得真是潇洒,常常产生出无限的羡慕,心想:何时能让我也过把官瘾就好了,哪怕是过几天几小时也行,再求其次就是在戏中扮演一回假官也好,可惜他不是演员,这样的机会也轮不上他。
然而世上的事真是难以说准,认为自己这辈子休想与官沾点边的林松,前不久却扎扎实实过了一回官瘾,而且当的官还不小,是威风凛凛的县太爷。
那是林松到林山古城旅游发生的事。林山古城有一处保护得很好,连那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运动中都没被损坏的老县衙,经过重新装修后显得非常气派。这里每天都表演升堂供游客观看,游客也可以扮演县官升堂。
林松看到堂上正襟危坐的“县官”一脸威严,二排衙役站在两旁一呼百诺,何其威风,官瘾一下上来了,便报名参加客串。
林松穿上官服,戴上官帽坐到堂上后,心中便立刻涌起一种脱胎换骨,身价百倍,唯我独尊,其乐融融的感觉来。他让人拍了几张照,装模作样拍了几下惊堂木,打了好几句“官腔”。
这时,从外面走进一个身穿朴素古装的白发苍苍的老头突然跪倒在地上说:“青天大老爷,您断案如神,为小民伸了冤,小民感激不尽,特备了些自家产的板栗献上,请您一定要收下。”林松一听,心想,这里安排得多好,还有演员配合游客演戏,真是有味,便得意地一挥手说:“好!难得你一片真心,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一个衙役便走上前,收下了那一小竹篮板栗。
那个老头刚起身,又进来一个老婆婆跪在地上叩头:“大老爷,要不是您及时带领兵丁赶到,我女儿素芳早就被黑风山的强盗抢去作了压寨夫人。为了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本想让女儿以身相许,小女虽然也有些姿色,但出身寒门,哪能配得上大人!想来想去,只好带着女儿采做了一些高山云雾茶送给您,这是民妇一家的一点心意,请大人一定要收下。”林松笑着说:“好,那我就谢谢了。”
老妇刚走,又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秀才模样打扮的人叩着头说:“青天大人,我遭人诬陷,若不是您断案如神,为我洗雪,我肯定早就身陷囹圄了。您对我恩重如山,本当好好报答,但我是一个穷秀才,确实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好命拙荆做了一双布鞋,聊表心意。这鞋是量了大人勘查案情时留下的足印做的,一定能合脚,布料虽难说上乘,做工却还算精细,恳敬大人勿嫌物贱,一定要请您哂纳。”林松又点了点头,将鞋收下了。
林松过了一回官瘾,心中乐陶陶的,看看下面再没有什么来“谢恩”的人,便愉悦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这时,那个“前任县官”满脸笑容走上前说:“这位先生肯定真是当官的,你坐在案前既威风又慈祥,好令人敬仰。老百姓对您是多么热爱多么感激呀!我看,这板栗、茶叶和布鞋您就收下吧!”
林松迟疑了一下说:“这不好意思吧?”
“这有什么呢,您来林山一趟,还当了‘县官’,总不能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点回去给家里人吧?我当然知道,您是一个清官,绝对不会白要老百姓东西的。我看这样吧,您就随便出点钱将这东西买回去得了。我知道,您可能不晓得应拿多少钱才合适,那几个老百姓当然也不会开口,这事就由我自告奋勇作个中间人吧,你给他们每人一百,总共给三百元,怎么样?”
“前任县官”开了“金口”,林松站在那里红着脸下不了台,只得乖乖地掏钱。
晚上到了旅社,林松将那三样东西拿出来验看:板栗十有九个是霉烂变质的,茶叶已过了期,有一股霉味,那双布鞋乍看似乎还可以,穿上脚去试时,稍用力一拔,鞋面就裂开并脱落了。
林松将那些东西丢进了房里的垃圾桶,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苦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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