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牛
作者:再别康桥
1980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我们苏北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家经过生产队全民评议、分到了一条年龄不足一年的小水牛。
时过三年，这条小水牛，已经长成了身强力壮的大耕牛。生产队分给我家的30多亩责任田、都是靠它来耕耘劳作，它成了我们家庭的主要劳动力，也是我们家中不可缺少的一名“成员”。
想不到的是，一九八三年农历二月初六的傍晚，天刚见黑，我和往常一样、给它添足草料后进屋吃饭。饭后妈妈把吃剩的稀饭舀在盆里让我端给它喝，我端着一盆稀饭来到牛棚前、一看牛没了踪影。我吓得赶紧放下盆转身跑进屋里，告诉爸爸妈妈我家牛不见了。全家人听我一说都跑到牛棚里，爸爸打开手电筒一照、没看到栓牛的断绳索，就说这肯定是被人偷盗了。因为栓牛的绳索是爸爸新买的尼龙绳、而且栓的也很牢固，牛自己是挣脱不断的。一听爸爸这样说，我们全家就开始分头找牛，年迈的奶奶和我的两个小妹妹、也去挨家挨户的请邻居们帮忙找牛，不一会我家牛被偷盗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庄。邻居们都纷纷开始在我们村庄四周、和附近的麦地里帮忙找牛。这时候不知哪位邻居大声喊、在我们村庄西侧的麦田里，发现了长长一串新踩牛蹄印和人走的脚印，我和其他邻居们一听都朝着喊声地方跑去。正在我们都向西跑的时候，迎面走来我们庄上一个中年妇女，她问我们这么多人都去哪干嘛的？我告诉她说我家牛不见了，刚才有人喊看到西面麦地里有新踩的牛蹄印。她一听这话问我牛不见有多长时间了我回答说大约半个多小时，她说自己从西北面的大楼回来，在离我们村庄北面二里多的路上，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条水牛向北急走。我们一听信以为真赶紧高喊、让其他为我家找牛的邻居们一起向北去追。（后来我家牛找到后、才知道我家牛就是她老公偷的，她听到有人喊西面发现新踩牛蹄印，就从暗处跑出来误导我们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结果我们好几十人顺着路一直追了七八里路，也没有看到牵牛人的踪影。
大半夜了、帮我家找牛的邻居们都才陆续回去睡觉，我们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奶奶和妈妈心疼牛被盗哭成了泪人，爸爸低着头沉默不语一个劲地抽着烟，我和两个妹妹也流着眼泪默默地坐着，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天渐渐亮了。这时候听到院外有人说话声音，爸爸让我去把大门打开，我开门后一看、院墙外蹲着站着有四五十个邻居。他们见我家大门打开、都一起走进我家院子里，原来他们早早起来就在院外等候，准备天亮了再进来和我爸爸商量找牛的事情。进屋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帮我家找牛出谋划策。这时候大队治保主任也来到我家，他听了我爸爸讲述了牛被偷盗情况后，说你家这牛虽然被偷盗但应该能找到的。因为现在国家和地方各级政府、都专门发布了农民“耕牛”保护政策。农民耕牛如果确实年老体弱不能耕地需要处理的，那要经过生产队上报到大队，大队上报到公社、公社分管农业领导和兽医站兽医、要一起到农户家里现场鉴定、确认“耕牛”丧失耕地能力，才能上报到县兽医站批准后方可屠宰。我们一家人和邻居们听了治保主任一番话后、心里觉得宽慰了一些。最后大家一致商定、有我爸爸和治保主任去县公安局报案，其余每两个人一组、分头到我县各公社集市上去找牛。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贫穷，全村也就有一两家买得起一辆旧自行车。庄上的邻居们帮我家找牛都是靠步行，去几十里路外的各个集市上找牛。我爸爸和治保主任去县公安局报案后，局领导对我家“耕牛”被盗案件十分重视，专门成立侦破小组，同时又请县广播站帮忙、每天早中晚三次广播“寻牛启事”。那时候没有电视报纸和别的新闻媒体，全县家家户户都通有县广播站的广播喇叭，经过每天重复播放我家耕牛被盗事情，全县上下几乎“家喻户晓”。
我们全家人在焦急和等待中煎熬了一星期、牛也一直没有找到，奶奶和妈妈心疼牛被偷盗不吃不喝，消瘦的都不能下床走路了。在这期间、满庄邻居们每天都继续到各个公社集市上，和沿途经过的村庄帮我家找牛。他们都是自发自费地每天早上出去找牛，晚上回来后到我家一起碰头、再商量第二天找牛事情。我和大妹妹也每天在离家二三十里路的，朱湖街、金锁街、界集街、陈集街往返找牛。那年我刚满十四岁妹妹小我两岁，跑了一天路每晚我们回到家都是累得倒头就睡。
凌晨，我在睡梦中被一阵摩托车轰鸣声、和紧接着的敲门声吵醒，我揉揉眼起身跑去打开院门，看到两位警察叔叔站在我家门口。其中一位警察叔叔笑着对我说：小朋友，你家被盗的牛找到啦！我一听这话高兴得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顾不上请警察叔叔到家里来坐，就一溜烟跑进屋里大声喊奶奶、妈妈、爸爸、妹妹我们家牛找到啦!听到我的大喊声全家人都起来了，爸爸妈妈把两位警察叔叔请到屋里坐下，警察叔叔把我家牛找到的好消息经过，从头到尾详细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上塘公社的两个人，昨天下午开手扶机来县磷肥厂买散磷肥的，晚上回去路上经过官塘大队转弯向西时候，在手扶机大灯照射下看到路南麦地里，有个男人牵一条牛在那吃麦苗。他们一想这天都黑一会了，哪个放牛的也早该回家了。其中一个人对同伴说：这几天县广播喇叭不是天天都在播“寻牛启事”吗？这个人半夜三更的牵条牛肯定有鬼，说不定就是广播里播放要找的那条牛。
于是两个人把手扶机停在路边，一人扛着一把铁锨、往麦地里走去看个究竟。果然不假、那个男人一看有两个人扛掀朝自己走来，吓得扔掉牛绳转身逃走了。这两个人就把牛牵到路边，卸掉车上磷肥又把牛拉到车上，转头开手扶机把牛送到县公安局。
听了两位警察叔叔讲述了事情经过，我奶奶颤颤巍巍站起身，跪到警察叔叔面前就磕头致谢！两位警察叔叔连忙起身，把我奶奶搀扶起来说:老人家这样使不得、这样使不得，这都是我们人民警察应该做的事情!看着这样场面、妈妈和我还有两个妹妹都哭了起来。这时每天帮找牛的邻居们也都来到我家，大家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都跟着高兴起来。接着一位警察叔叔对我爸爸说:天亮后你就去公安局办理手续把牛领回来吧，我们也要回去上班了。我爸爸握着警察叔叔的双手激动地连连点头!
警察叔叔刚走、爸爸妈妈就带上我和大妹妹一起去公安局领牛。到了公安局我们见到了找到我家牛的两位恩人，爸爸妈妈对两位恩人说了好多感谢话，接着又拿出200元钱给他们表达感谢之情。两位恩人说啥也不收，在几番推让之下、每人才象征性拿了20元钱。然后我和妹妹牵着牛，和爸爸妈妈一起走出公安局大院。路过南大桥头的菜市上、我家的牛见到街边一位老爷爷卖的两筐青菜，就拼命地挣脱着去吃、我和妹妹怎么也拽不住。这时候爸爸妈妈连忙跑过来对老爷爷说:我家牛被人偷盗十来天才找到，肯定是饿坏了、吃多少我们照价赔偿。卖菜老爷爷听我爸爸妈妈说的话后，接过话茬说：这牛就是天天喇叭里播放的、“寻牛启事”被偷盗的那条牛吗？我爸爸妈妈回答说是的是的，卖菜老爷爷紧接着说:那就让它吃吧、让它吃饱算，我这菜一个钱也不要你们赔。这些偷牛贼真的太可恶了，逮到应该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假如这牛真要是找不到的话，那不等于拿刀杀你们全家一样吗“耕牛”可是我们老农民一家过日子的命根子啊！老爷爷和我爸爸妈妈说话之间，两筐青菜都被我家牛吃个精光。最后老爷爷无论我爸爸妈妈怎么赔他菜钱都不要，收拾收拾箩筐拿起扁担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卖菜老爷爷又转身回头、对我爸爸妈妈说:这么多天牛遭罪了、牵回家好好调养，春耕春种还都指望它干活呢!我们一家人望着卖菜老爷爷渐渐远去的背影，都流下了万分感激的泪水!
下午三点多我们一家人牵着牛回到家，只见我家院里院外坐着一二百口庄邻，他们听说我家牛找到了都赶过来祝贺!大家欢声笑语中洋溢着一家有难百家帮的淳朴乡情，远亲不如近邻的浓浓情意，写在了每一个人的笑脸上。那天晚上直到很晚很晚、左邻右舍们才渐渐散去。我们全家人也围着“失而复得”的大水牛、高兴地一夜都没睡……
（后来公安机关根据偷牛人所在单位职工举报，和多方调查取证侦破了此案。最后偷牛人受到了法律应有的惩罚!）
2020.11.28日终稿
作者简介:再别康桥（笔名），真名许尔军，江苏泗洪人，1969年10月14日生。初中文化，现为泗洪景泰置业有限公司工程部经理。在2019年全国第四届网聚正能量，追梦新时代，百篇网络正能量（文教类）文字精品评选中，其“新农村新气象看面西小区”，荣获第二名。有五首古诗词收录在《诗海寻梦》书中，有多首诗歌在网络平台发表。
主编：青青 常务副主编：宋红莲 副主编：钟婉 .许尔军
编辑：天涯神马 平台交流群网管：许尔军（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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