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漪文苑】我的舅爷舅妈/丁德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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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生：山西岢岚人，作家、诗人、摄影家、国学研究专家。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评论、词曲赋等400多万字作品，诗文入选多种选本，出版著作十多部。为中国哲理诗学会理事、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学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华作家协会理事、太原市道德学会副会长、山西省国学进校园讲师团首聘讲师、中华传统文化研究会理事、山西省摄影协会会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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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齐迎春（微信号：qyc1226367948）
编辑：王淑琴、狄文静、段晓玲、赵静、燕慧玲、刘爱萍、李姝平
本期责编：狄文静
征稿启事
【”五月”征稿公告】
五月是温暖的，五月是浪漫的，五月是充满希望的。温暖的五月总能描绘出绚丽多姿的风景，浪漫的五月总能姿意出淡雅清新的情愫，充满希望的五月总能踏出天地清新的韵律。《岚漪文苑》特举办以“五月”为主题的征稿。 体裁：可为诗歌、散文、小小说、随笔等不限。来稿择优在我公众号平台推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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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爷舅妈
我的舅爷舅妈
文/丁德权
一九六三年，当时的常德县冲天人民公社高堰岗居民点不慎失火，一共烧了37家，我家也在其中。于是，我们被安置住进了一户姓张的人家，因为我的后妈姓张，所以我便有了舅爷舅妈。
舅爷名叫张友信，是个剃头师傅。他，个子秀气，笔直笔直的，眼睛很大，尤其是右眼，和人说话时，眼睛总是一眨一眨的，眉毛有些浓；他的脸上不管何时何地，总是带着三分笑。在我的印象中，舅爷是一位广识、幽默、和善的好人。
那时，农村的人都靠工分吃饭，舅爷每天提着个剃头箱，走乡串户，包六个生产队的头，保证每人每月至少剃一次头，他就能每天挣到8分工(舅爷每天底分8分)分囗粮养活全家。当时，大人都叫他“信大朝”(土话:理发师傅叫大朝)，背地里，我们小孩子也这么叫。记得我十岁左右时，我家还住在一个叫罗山嘴的地方，只有七八户人家，离人多的高堰岗有二三里远，很偏僻，很少有人去，可剃头师傅每月是必去一二次的。当时，我和小伙伴特别盼望信师傅的到来。尤其是我，而我又尤其喜欢他的那个装理发工具的箱子，总觉得里面装的尽是好听的故事。所以，每次信师傅不管在哪家门前剃头，我都会一直守在那里，听他讲白话，扯乱弹。至今我还记得他讲的法洪寺和尚与排古佬(即放排人)斗法的故事。这个和尚本事可大了，有一个小和尚要学他的本事，于是大和尚搬出一坛子痰，让小和尚给吃了。这怎么吃啊？小和尚不敢吃。老和尚一怒之下，顺手将痰泼进了寺庙后的谢家湖中。这下，奇迹出现了:那痰所到之处，突然长出了漂亮的荷叶荷花。小和尚在惊奇之余，立即抢过坛子，灌了点水进去，荡了荡，然后连痰带水，一起喝了进去。接着，大和尚把一床斗垫(大约2米X3米的竹垫)卷成一个筒子，呈南北方向放在寺庙前的坪上，接着叫小和尚从南向北钻进去，结果再也不见小和尚的踪影。不久小和尚托人捎信回来，他已经到了汉口了。你看神不神？后来，这位法力通天的和尚与一个驾排人斗法，结果和尚死在了驾排人的手里，我就不详述了。反正，法洪寺是确有其地，就在离高堰岗不远的谢家大山的对面，中间只隔一个谢家湖。只是这法洪寺被一九五四年的特大洪水毁了，庙前两棵特大的枫树也淹死了，五五年我还见过那两棵特高的枯树。听说后来还是西洞庭农场的工人用东方红拖拉机扯掉的。
不管和尚是否真有那么大的法力，当时充满童稚的我们总是听得如醉如痴，撩得稚气的心只想去找个和尚学得法力……这个信师傅还给我们讲李元霸力大无穷，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天若有把，他可以把天举起来；地若有环，他可以把地提起来。信师傅还告诉我们:一天，天上打雷，李元霸烦了，拿他的兵器一一八百斤的铜锤朝天上一丢，想一锤打死雷公菩萨，结果被雷公接住了。李老望着天，铜锤总是不下来，等他稍不注意，雷公将铜锤击向了李元霸的头。听了这样一个结果，我们真是无比惋惜。他还给我们讲“王允献貂”的故事，其中有这么一个情节:为争貂蝉，董卓被其义子吕布杀了之后，吕布将他的肚器儿(即肚脐，器儿要快念成一个音节)点灯，亮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熄。什么张飞杀岳飞呀，什么楚霸王一发怒胡子可以支撑起一个人呀，什么母夜叉吃男人呀……每次听信师傅讲故事，简直比过节都舒服，眼不眨，腿不挪的，真是其乐无穷啊！
打开信师傅的剃头箱，箱盖的里面贴着小片画，火柴盒大小一张，大约二十张左右，刚好一套，每套一个故事。有《四郎探母》、《武松打虎》、《薛丁山征西》等。但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套《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小片画。画中完整地记录了韩信因受不了刘邦的百般刁难与侮辱而离营出走，刘邦的谋士萧何在月色下把他追了回来的故事。后来，韩信得到重用，帮助刘邦打败了项羽，成就了一世英名。这就是成也萧何。刘邦当了皇帝之后，赐了韩信“金木水火土”五不死。又是萧何，怕韩信拥兵自重，出主意把他骗到楼上，用竹签子将他刺死了。这就是败也萧何。
信师傅还会观天象。什么“马云朝东，有雨不凶”，什么“有雨四方亮，无雨开顶光”，什么“马云朝西无饭吃”……(土话吃念qj)。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中，信师傅就是一位什么都知道的神仙！
信师傅是一位很幽默的人。有这么一件事至今想起来都特别可笑:我在丁氏家族中，班辈特别低。“友国大为时，敬德乔英秀”，当时，住在我家旁边的所有丁姓人辈份都很高，连刚出生的月毛毛，都是我的爷爷奶奶辈。于是，我就向我心目中的活神仙一一信师傅诉说了心中的苦恼。信师傅非常同情，并且告诉我:辈份可以提呀，你回去跟你伯伯(我爹)说，准备一桌酒席，请几位丁家的长辈吃一餐饭，然后提出你的要求，只要那几位长辈同意就行了。我听了高兴极了，吃晚饭时，把信师傅的话转告给了我伯伯，“剁脑壳的！信大朝愚弄你的！辈份提了，孙儿不成了老爹了？”哎，这个信大朝！幽了我一默狠的！
信师傅非常和善，不论大人小孩，他都十分友好。出于调皮，我们这些小伢儿也会”信大朝，信大朝”的喊，可信师傅同样会笑呵呵地答应，从不会发火。有一次，我突发奇想，硬要信师傅把我的眉毛剃掉。被我缠得没法了，于是，他用左手拇指按住我的眉毛处，然后用刀背刮我的眉毛。他叮嘱我:剃过眉毛的地方不能摸，摸了以后就不长了，要到第二天才能摸。回家之后，我拿后母的镜子一照，好你个信大朝，骗我！后来，信师傅向我解释说:“人的眉毛是不能剃的，剃了就再也不会长了。人的眉毛是袭鬼的，没了眉毛，鬼会专找你。要是真给你把眉毛剃了，你家协(薛)仁贵(我伯伯名叫丁协廷，协仁贵是当地人给他起的浑名)不找我的麻烦？！”
一九六三年的一场火烧连营，当地政府把我家安排住进了张友信师傅家。于是，今生今世我便有了舅爷舅妈。舅妈个子比较高大，虽然裹了个半大半小的脚，但做事很麻利。舅妈做农活不怎么样，可做家务，兴菜园，带孩子却是一顶一的高手。在我的记忆中，舅妈的房子一间正屋由我家暂时借住。另外正屋两头各一个偏屋归他们自己住，虽然是茅草房，但屋里屋外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的菜园兴得非常好，不仅供自己一家人吃，还要供我们吃，在她家大约住了将近一年吧，菜全是她家供的。说来也怪，从来没有见过舅妈舅爷大声大气训斥过他们的儿女，更不用说打骂了，他们的儿女就是个个听话。舅妈舅爷教育孩子，从来都是言传身教，他俩从不红过脸，嘴里从没有一个字的脏话。所以，他们的六个子女(三男三女)，个个都文文静静！从来不骂人，不与人打架。后来，孩子们也很争气:老大张学弦官至湖南省武警总队副政委，是鼎城区后河级别最高的在外工作人员。老三张碧英是一位女孩，人民教师。老幺从艺，是一位装饰老板。其余均务农，也非常优秀。
舅妈的为人处事，在我们当地有囗皆碑。我的后妈在当地是出了名的“二百五”，和谁都过不得，由于舅妈的大气与宽容，住在她家近一年的时间，相处平和，没发生什么矛盾。舅妈舅爷好像特別喜欢我，因为我十分懂事，还能帮助他们的孩子搞学习。比如辅导他们写作文，打算盘，而且从不欺负他们。
总之，在张家借住近一年，我没有丝
毫的寄人篱下的感觉。虽然舅妈舅爷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但我总觉得就是我的亲舅妈舅爷。以后许多年，我每年都会去看望二老，直到他们仙逝。
好人哪！我的舅爷舅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我感激你们，怀念你们，我的舅爷舅妈！祝二老在天国过得幸福！
【作者简介】丁德权，男，湖南常德市鼎城区西洞庭一中退休语文教师，笔名丁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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