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春雷
若有所思
空白
雪天。村口。老树。
树是弯的，树下的人也是弯的。
那弯着的人，努力想站直，好看得更远一些。
雪花飘着。不知是雪染白了她的头发，还是她的头发本就像雪一样白。
她在张望，朝我这边张望，但我很肯定，她望的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路人，匆匆而过。有谁会在这雪天，固执地等在村口，不知疲倦地向远处望？
她等的，是她的儿子，还是她的女儿？他们一定很久没回来过了，不然，她能那样焦急？那样渴盼？
也许，她已经接到电话了，那边可能说路不好走，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可是她在家里待不住，礅儿啊，凳儿啊，床沿儿啊，都跟生了刺似的，叫人坐不下。
她踏着雪，一步一步歪过来，歪到树下，张望着，守候着。
远方的那个游子，不知走到哪儿了，一定也归心似箭吧！
母亲虽然眼神不好，目光却如一道会拐弯的不断延伸的射线，跋山涉水，投射到游子身上。这时，游子就能感觉到，母亲等不及了，母亲在村口望他呢。
想起母亲，无论多冷，游子的心都会暖起来，即使手里捏着无座的车票，一路都得站着。
这一刻，游子的心里，只有母亲。
这一刻，村口母亲的心里，只有自己正在路上奔波的孩子。
这一刻，万籁俱寂。我眼前仿佛正在上演一部默片，讲述一个关于等候与归来的故事。
我望着这位在老树下等候的母亲，这一刻，她是天下所有游子的母亲。
我继续前行。
在这世上的另一个村口，也有一个人在等我。
这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或许也正站成一棵老树，以沧桑的姿态等我，等我这只自远方归来的倦鸟，栖在她孤单的枝头。
THE END
晚报副刊精读
小编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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