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过,清明将至,正是阳春三月。
疫情未歇,不宜远行。
这天下午,我驾驶电动三轮车,载着老伴儿出游宁陵城西郊外的田野。
太阳很好,天很蓝,云淡淡的,风轻轻的。空气里裹着各种花的香,以及蒜苗、麦苗、青草、树木和泥土的混合味儿。
这是一条又宽又平的水泥路,沿大沙河畔,曲折蜿蜒。
一边是乡村的广袤的农田,一边是林场的绿化带生态长廊。
眼下的农田,主要色调是浅绿、深绿和金黄。浅绿的是大蒜。大蒜又粗又壮,苗高及尺。深绿的是小麦。小麦墨绿墨绿,油光发亮,密不透风,深可没膝。金黄的是油菜花。油菜花黄得恣肆,黄得烂漫,黄得耀眼。蒜田、麦田和油菜花田,一块一块的,多为长方形,大小不一,错落相间,再配以阡陌、道旁树和远远近近的花木掩映的村庄,就组成了一幅一望无际的风景秀丽的图画。这图画太美了,美得质朴,美得自然,美得独特。她的美,非城市公园可比,城市公园太小家子气了,太斧凿雕琢了,太虚张声势了。这是大公园,大方大气,实实在在,空气好,景色新,天广地阔。
很少看到空闲待种的土地。我记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个季节,正是春耕的时候。那时候有许多春季播种的庄稼。古诗云:“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春季播种的庄稼有高粱、谷子、棉花、红薯、花生等。现在,这些春季播种的庄稼都不见了。现在种庄稼都是两季,收了蒜、麦、油菜种玉米、花生,收了玉米、花生种蒜、麦、油菜。现在,青壮年男子大都外出打工去了,在家种地的就是些老人和少数青壮年妇女,一是从经济收益考虑,二是从省工省力考虑,所以也就很少乃至于无人种春庄稼了。
田里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干农活儿,有浇地的、除草的、打药的,还有一家抽蒜苔的。看到抽蒜苔,老伴儿感到惊讶:“咋恁早?不都是‘五一’前后抽蒜苔吗?”我说:“这不稀奇,现在很多东西都不照季节了。”
我们的三轮车行驶得很慢,走走停停。边走边看,还时不时驻足,惬意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林场的林带,顺大沙河夹岸而行。据林场人介绍,从葛天公园到逻岗镇三十多里,树木品种多样,以杜仲、槐树、榆树、柳树、杨树、楝树为主。原先的大沙河两岸,无风白茫茫一片,风起飞沙满天,风过沟满壕平。那景象,一个字,惨。后来,在“老坚决”潘从正精神的感召和鼓舞下,宁陵人大搞植树造林,固住了沙,封住了土,青了田园,绿了河水,碧了蓝天。
有树林,就有鸟儿。有斑鸠,有喜鹊,有野鸡,麻雀最多,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里飞来飞去,快活歌唱。
一路上,我们观赏了几处果园。枣树还没泛绿,近瞧可见小芽苞;桃树有的红花似染,有的红花半开,有的是一个红点儿含苞待放;梨园已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银装素裹琼玉白;杏园更是春色关不住,红杏出墙来,杏树下,已是落红满地。
果园花美,姹紫嫣红鲜又艳。正是星期天,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果园里玩耍、嬉戏,时不时拍几张靓照。果园的花儿还吸引来了外地的养蜂人。勤劳的蜜蜂和孩子们一样欢快,在花朵中间穿梭舞蹈,浅吟低唱。
在一片榆树林,路旁停了许多汽车、电动车,有不少人在采摘榆钱儿。看穿戴打扮,都是城里人。像榆钱儿、柳芽儿、槐花和野菜,城里人稀罕,农村人不稀罕。我和老伴儿也想采摘榆钱儿,但树太高够不着,只好作罢。别人,是带了梯子有备而来的。
我们也在路旁停下车。
我们穿过林带,来到大沙河岸。现在是枯季,河里水不多,但很清澈,清澈见底。河滩宽阔,草很丰茂。一群群的羊,有的一群十几只,有的一群几十只,在安安静静地吃草。牧羊人,大多是骑电动车来的,他们并不守着羊群,而是远远地看着,神情悠然自在。一位七十多岁老汉,戴红色遮阳帽,穿红色冲锋衣,跨坐在两轮电动车上,眯眼向远天,正陶醉地听手机播放豫剧《朝阳沟》银环上山一段唱。此情此景,好美好美。我不禁在心中感叹,田园牧歌,近乎桃花源中的生活,人生如此,亦自足快乐也!
我们在河滩徜徉许久。
其间,还和几位牧羊人拉了会儿闲话。话题是养羊。他们养的都是改良的波尔山羊,这种羊生长快、体格大、肉质好且出肉率高,成羊可达一百多斤,最高可达二百多斤,一只羊可卖二、三千元钱。我说,你们这鞭子一赶,可是赶了几万十几万啊。他们笑了,说现在啥都贵嘞,熟羊肉已经一百多块钱一斤了。我说,你们不愁羊肉吃。他们又笑了,说哪个舍得杀吃?用钱的地方多了。一斤羊肉,能换一个人吃一个多月的白面了。一想,也是。粮食的价格几十年没怎么涨,而不少物品却是价格上涨了十几倍几十倍了。我记得小时候熟羊肉——垛子羊肉是七毛五分钱一斤。烧饼夹羊肉,一毛钱的羊肉能把一个烧饼撑得鼓鼓囊囊。这样一算,这羊肉价格就上涨不止百倍了。怪不得,这羊肉,养羊的庄稼人,还真舍不得吃。
很晚了,当晚霞辉映得河水色彩斑斓的时候,我们才挥手告别牧羊人,走上回家的路。
在家里闷了多日,今天算是出来放风,也算是出来旅游。在春天的田野上逛一圈儿,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庄稼看看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