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念什么
?母亲
母亲老了,老的吃不了好东西了,就连一颗红苹果她都要嚼上半天才能吃完。冬天的火炉再也映不亮她脸颊里红彤彤的色彩了,白发和陷下去的眼窝看了让人很难过。因为晚生,我没有见过母亲年轻时候的摸样,我想,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漂亮的吧?要不然她怎么会嫁给高大帅气的父亲呢?要不然她怎么会和父亲生下我们这样靓丽的兄弟姐妹六个呢?
可是,前几天,母亲哭了,她哭着说:“我身上只有十几块钱,要不你都拿去吧。”这句话是她给三哥说的。而她哭的原因是三哥和二姐骂了她,骂她是因为父亲病了。
父亲在两年前就发现自己的胃不好了,他在每天夜里被疼醒的时候,就爬在窗户上看着月亮,等着天上的星星消失,盼着鱼肚白的霞光爬上西边的山头,然后吃一片止痛药,就拉着牛儿下地干活了。可这种疼痛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消失而缓解。相反,他的胃疼的更厉害,一次比一次严重,人也一日比一日消瘦。可母亲看着父亲疼痛的样子时,她总是说:“没什么,坚持点,吃吃药就好了。”
春去冬来,寒冷的空气把那一拨外出打工的人们吹来了,吹到了自己父母和儿女的身旁,吹到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三哥和二姐也被冬日里的风吹来了,他们带着父亲去了医院……
结果出来了,并非胃病,是胆结石,而且拖了两年,已经很严重了,需要及时手术,当天夜里,就在县医院办了住院手续,等待第二天从兰州请来的专家手术,可麻烦的是,这一天有6个患有同样病的人要接受激光手术,父亲无赖,只好开了刀。
三哥在返回乡下取钱的时候,就骂了母亲,骂她父亲有病的时候,不早些治疗,还百般阻挠,以至今天的病情恶化,手术做了7个多小时,不但医疗费要增加,更重要的是人的身体吃不消。
看着一个凋敝而无所依靠的家庭,母亲唯一想到的就是眼泪。所以,在落过雪的清晨,她站在村口的古树下哭了。哭着哭着,她想到家里那头还没有喂养的老牛和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她又擦干眼泪,往家里走……
曾经的母亲,为我们操碎了心;以后的我们,却让母亲伤透了心。
有的时候,无法等价交换的就是爱我们的心和我们自己的心。即使那都是有血有肉、累了会痛的人体器官。
在我很小的时候,又一次,母亲带我去很远的集市上赶集,那时候已经快要过年了,家里穷的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几只枣红色的大公鸡,这是母亲精心喂养大的,想在过年的时候卖掉,然后换点钱给我买新年里的东西。那时候我很乖,什么都不会嚷着要,只是默默地跟在母亲的身后,抬着头走着路。一旁经过的人总会说:“看,多美的男孩子啊!快跟好你奶奶,不要走丢了!”
我瘪瘪嘴,继续往前走,寒冷的风吹过街头,吹乱少年有些稀疏的头发。
母亲来到收公鸡的贩子摊前,认真的和他们讲价,一次又一次。
在乡下,每年农历年关,就会有用公鸡祭祀神灵的风俗。所以,母亲和鸡贩子聚焦的讨论热点就落在了公鸡外观的品质上。她们一直嚷来嚷去,我只听得见风在耳畔急促的掠过,看着关在笼子里的公鸡在不停的打哆嗦,至于她们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也不会集中精神去听。
可是,母亲突然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鸡贩子身边:“就为了我们这个孩子,你就再添几毛吧,就几毛,孩子就要上学了,买一支铅笔。”
虽然那个时候自己还小,但自幼敏感的心让我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伤,从那一天起,我就觉得母亲很不自尊,怎么会为了几毛钱委曲求全呢,还拉着我一起低声下贱?
最后,那个鸡贩子终究还是没有给我和母亲多余的钱。
多年以后,物欲横流的世风冲走了一切,曾经的美好浮华如梦,连一场给我作贱自己的机会都不留了……
母亲坐在冬天的火炉旁,喝着一生未能戒掉的罐罐茶,那味道苦涩的像走过一生的路途,回忆着淡忘了但依旧清晰的往事,她说:“这是一个最大的苹果,是留给你的。”
?二姐
在一个晚上,那是凌晨的1:00多,我拨通电话,电话的屏幕上跳动出几个字——像极了那一夜自己的呼吸声——呼和浩特——二姐——
然后,在第二天中午的塘沽医院门口,我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毛衣。天津的天气还在海风的吹拂下,散发着温热的气息,蒙古草原已经是寒风凛冽了。一下客机,二姐就热的冒汗,水珠儿似的从额头上滚下来,然后滴打在她高高凸起的乳房上,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她用汗水侵湿的乳房已经把他们喂养成二十岁的少年和姑娘了。可如今,我成了她最大的包袱……
那一晚,我打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我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说。在电话接通的霎那间,就大声的哭起来。她也没有问我为什么哭,只是说:“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机场。”
在塘沽医院的病床上,我输着药,看着躺在椅子上睡着的二姐,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赶走了落在她脸上的一只蚊子。她脸上的汗水又落了下来,我知道,她从呼和浩特飞往天津的时候,走的太急,忘了换衣服。可那天的粉红色毛衣,是那么的美丽,美的有些让人难过,整个病房的人都不停地往她身上看。
当天下午,我们又准备赶往呼市,可赶到机场的时候,机票已经售完了。我和二姐只好无奈地住在了附近的宾馆。第二天一早继续飞往蒙古,因为她说,那里是她上班的地方,她把呼市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在那里有很多的熟人,为我的治疗会有帮助。
到呼市之后,我们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二姐一边帮我看病,一边还要跑去公司上班。就是那样一个苦难又折磨的时光钟,我却把它看成这一生最怀念的日子了,就连那一间小小的屋子,我在离开时都有些不舍了,在那里的每一个晚上,我都是睡得那么的安稳,放佛天塌了也有一个庇护我的伞会在我的头上顶着。
一周后的一天,大姐也从临河赶过来看我,二姐就把身上那件粉红色的毛衣送给了她。我很想说:姐姐,把那件衣服给我吧。可是我没有,我怕她会回我一句:你是男孩子,要女人的衣服干吗?
然后,想着想着就笑了。
在她看不到我眼睛的时候,我又会偷偷的哭,走在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膀下楼的时候,这种想哭的欲望会更强烈,然后走出楼梯,我指着天上的云,把头高高扬起:“蒙古的天空真好看,晴空万里,连一丝云也没有。”
是啊,蒙古的天空真好看,连一丝云也没有,就像一个坚强的女人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累喊痛,也不会落眼泪。
在无数个夜里,那个女人曾用粗暴的语言说:“你要好好读书;你要好好上班;你该有个女朋友了……”
而电话的另一边,我只是默默地听着,轻轻地应着。
粉红色的记忆响起,耳畔仿佛又听见了那一句:“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那个给了我母亲般关爱的人,我一直喊她——姐姐。
?三嫂
家里人都说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女人,说她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娘家嫁到婆家。她没有见过火车,没有上过公厕,没有吃过火龙果,也没有识几个大字,就连接电话都困难。
当家里人这样说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笑,说:“这是真的,我很笨。”笑声里不带任何怨言,清澈地像乡下冻结在地窖里的水。然后把头一扬,继续做手里的针线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一把打翻了她手中的碗,大声的喊道:“滚,滚出去!”
她吓得退了回去,捂着被热汤烫伤的手,低下头捡摔碎在地上的碗片,捡完之后又帮我放下了门帘,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来到四合院的正房,她又接着帮母亲端饭。等一切忙完了,她才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的隐蔽处,九月的风,轻极了,轻的像一片飞不高的羽毛,可是它却吹黄了树叶,吹痛了一个女人的心。
我在侧方的屋子里,听见哭泣的三嫂,她那么难过,那么伤心。只是没有叫喊,只是歇斯底里地哭。等她哭够了,就挽起手腕干院子里的活,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她的儿子差不多一样大,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分家,我经常会喊我的三嫂姐姐,因为乡下人说,这样的叫法,会显得更加亲和,所以我也喊我的姐夫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依旧喊我的姐夫们姐夫,而把我的三嫂什么也不喊了,和她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因为我始终觉得,她没有文化,和我的交流有很大的代沟。
唯一,始终,没有离开父母半点的那个人,却是我们兄弟姐妹经常笑话的那个女人,我们说:“你真可怜?”
她说:“这是真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我们兄弟姐妹眼里最可怜的女人,在我们的父母老来将至的时候,是她给了他(她)们一碗饱含温暖的饭。
作者简介
弟
弟,90后,自命的“悲伤派”。有作品散见于《语文报》《天津科技大学报》《中国校园文学杂志》《中国当代千人诗歌》《中国当代文艺》《学生天地》《甘肃
诗人》《天津诗人》《鸭绿江》《中华辞赋》《陇西文学》《包头晚报》等。90后最不阳光的写作者,小说和诗歌多以悲凉基调为主。出版长篇小说《悲伤不再流
泪》,作品集《佛曰》《五行》等多部,著有长篇小说《啄影》,短篇小说集《蝶乱香丘》。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爱我们的人,不过,爱我们的人比文中的母亲、二姐、三嫂幸运的多,我们也比“弟弟”幸运的多。我们拥有温饱的生活,我们拥有快乐的家庭,我们拥有的太多太多……那么,你可曾看到过你拥有的这些美好?这些美好也许正是他人所奢求的,所以珍惜你身边的一切吧!要知道生命并不长,珍惜那些爱你的人们,他们一直是我们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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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弟弟
图文编辑:东泽阳 何燕杰
责任编辑:豆晓雪 魏雅 蓝雅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