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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永远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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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631字 ：一方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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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抢不到天下便是贼，而是项羽天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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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吴仲尧
暮春的艳阳，映照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楼，青砖黛瓦，飞檐翘脊，古色古香。举目仰望，只见拱券造型的城门上，镶嵌着两个熠熠生辉的金色大字-奉胜。奉胜门是湖州老城门之一，为北控太湖之门户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相传项羽率八千江东弟子西击暴秦，就是从此“破凶门而出”，从而掀开了一段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楚汉争霸史，也成就了西楚霸王一生叱咤风云又悲壮落幕的千古传奇。后人为了纪念楚霸王，又将奉胜门叫作“霸王门”。
湖州北濒太湖，溪泽纵横，古时菰草弥望，故有“菰城”之称谓，迄今已有2300多年历史。据《湖州府志》记载：湖州古城分为二重，里面的叫“子城”，外面的叫“罗城”。子城也称项王城，为项羽所建，罗城城墙依水而建，呈六边形，开九门。如今，以北面的奉胜门为中心，开辟了项王公园，由项王长廊、项羽雕像、霸王大桥等景点组成，清水环绕，绿树掩映，一方形胜。
奉胜门前，耸立着一尊项羽的青铜雕像。霸王身穿铠甲，骑在一匹高大的乌骓马上，一手持长戟，一手握缰绳，微仰头颅，远眺前方，气宇轩昂，英气逼人，一如当年带领八千弟子举起义旗，冲出城门，踏上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浴血征程。春风强劲，吹得城楼上的旌旗猎猎作响，侧耳倾听，恍若还能听到将士们攻城拔寨时发出的呐喊，隐隐地飘荡在菰城的上空。
我肃立在雕像前，默默地凝望霸王英武伟岸的风采，觉得他浑身透出的仍然是“力拔山兮”的盖世气量。这气量，让人油然想起有关项王“力能扛鼎”“破釜沉舟”“巨鹿救赵”“鸿门设宴”“垓下突围”的种种传说。特别是他与叔父项梁“避仇于吴中”，目睹秦始皇东巡时那不可一世的骄横跋扈，喊出了石破天惊的“彼可取代之”的时代强音，更是穿越了时空的隧道轰然而来，在历史的回音壁上久久地传响。这样的传响，令人振聋发聩，在群雄争霸的时代，铸造出一个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抒写出华夏历史一页又一页的非凡篇章。
可惜项羽在历史的天空中只是一颗流星，一个匆匆的过客。这位猛士带江东八千弟子闯荡天下，一路征战无数，杀敌无数，诛灭暴秦，功劳最大，却最后没能一统天下。历史没有选择项羽建立大楚，而选择刘邦建立了大汉。不是说抢不到天下便是贼，而是项羽天命如此。
回顾项羽短暂的一生，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功业赫赫，巨鹿大战灭章邯，睢水之战破刘邦，使得刘邦差点全军覆灭，彰显了他卓越的战斗力。项羽能征善战，勇力无双，但他的妇人之仁，刚愎自用，使他屡屡错失良机。乱世的叵测又造就了他的杀戮成性，依赖武力征服天下，也依然会依赖武力统治天下，而武力是把双刃剑，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更致命的是，项羽对人才的不识，靠勇武而轻视智慧，随着战争的日益深入，弊端越来越明显，终究给他最后的悲剧埋下了祸根。与其说项羽输给了刘邦，不如说输给了智谋。会用兵的韩信；善谋划的张良；在楚汉战争的风云中运筹帷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项羽，逼入兵尽粮绝的垓下之围。
此时，项羽还是霸王项羽，刘邦却不再是鸿门宴上的刘邦。十面埋伏，四面楚歌，旌旗蔽日，刀枪如林。刘邦的七十万大军把项羽的十万兵马团团围住，这是楚汉战争的最后一章。毋庸置疑，当时战争的场面一定惨烈无比，项羽的心情一定充满悲怆，山穷水尽的一代战神，面对虞姬的泣血告白，拔剑自刎；面对将士的军心涣散，无心恋战；面对江山的血流成河，拱手相让……
这一切，如乌江上刮来的凛冽寒风，深深地刺痛了项羽的神经。项羽自感回天乏术，借酒浇愁，于帐中舞剑悲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短短的四句《垓下歌》，荡气回肠，道出了英雄末路的满腔悲情，同时，也将一个侠骨柔情宁死不屈的真心汉子形象，定格在中华民族五千年浩瀚的历史长河中。那段“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的慷慨陈述，掷地有声，气冲霄汉，把他壮丽的人生大戏推向高潮，又戛然而止，令人唏嘘。
其实，面对死亡，项羽完全可以登上乌江亭长的小舟逃回江东，东山再起。历代坐天下的君王，谁没有过狼狈奔逃的时候？刘邦就是其中的一位。可他舍不下已经牺牲的八千兄弟，舍不下他的骏马和美人，更不忍面对江东父老的怜悯，不忍他们跟随自己再起战事。他死了，天下就定了，黎民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免遭战火之祸害了。“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千年以后，就连一向“凄凄惨惨戚戚”的女子李清照，也从内心深处吟诵出一曲壮怀激烈的千古绝唱。
战场上的项羽是失败了，但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永存，湖州人始终认为项羽是个英雄，是湖州的骄傲。项羽去世后，不仅在湖州城内有西楚霸王庙，城外弁山上也建有项王庙，并立碑纪念。其实，在中国历史上，没有永远的霸王。中国土地上一直上演的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循环剧。尽管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可是，那些顺应民心的人，一不小心，常常也会背叛民心。项羽就是例证。江山是人民的，不是任何个体能够取而代之的。企图用武力抢夺天下，又企图用武力保卫江山，那是靠不住的，秦始皇做不到，楚霸王做不到，汉高祖也做不到。汉家江山最后也被颠覆了，我们的历史就是这样的循环。我们的历史不应该是永远地这样循环。
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两千多年的岁月风云吹散了许多曾经的记忆，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都难免被岁月湮没，以至于了然无痕。但在江南水乡，太湖之滨，有一个项王公园，承载着一段血雨腥风的悲壮历史，铭记着一位穷途末路的悲情英雄，我想就足够了。是呀，不管历代文人墨客，王侯将相，为西楚霸王写了什么样的诗文，做过什么样的祭奠，这都不重要。只要人心不逝，气盖一世的项王都会永远屹立在人们的心间。
踏上横跨龙溪港的霸王大桥，再次回望项羽雕像，在扑朔迷离的光圈里，我仿佛看到意气风发的西楚霸王，策马扬鞭，正从奉胜门疾驰而来……
（图片：@吴仲尧）
吴仲尧，现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绍兴市作家协会会员。已有多篇作品发表在《散文选刊》《中国散文家》《北方文学》《浙江散文》《华夏散文》《西南作家》《当代散文》《烟台散文》《野草》《浙江日报》《作家报》《绍兴日报》《绍兴晚报》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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