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张积会(笔名:安子川),男,1962年出生。大学文化。陕西眉县人。干过铁路信号工、宣传干事、党群办主任、工会主席、报社副总编辑。现任中国铁路西安局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融媒体中心副主任。爱好新闻、文学。曾在铁路分局、局、总公司,市、省级报刊发表新闻、评论作品1000余篇,散文、诗歌100余篇,小品10余个,其中人物通信《迟到的婚礼》获全国企业报新闻二等级。现为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燃烧的黄土坡》一部。
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乡愁?难道刘禹锡笔下的《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才是乡愁吗?难道贺知章笔下的《回乡偶遇》才是乡愁吗?难道王昌龄笔下的《芙蓉楼送辛渐》才是乡愁吗?难道余光中笔下的《乡愁》才是乡愁吗?…… 是的,他们笔下的乡愁确实是乡愁,而且是被传颂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乡愁绝唱。这与我一个普通游子的乡愁相比,多少有点区别。他们的乡愁是离别后的永别,或者是“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无人相识,不像我的乡愁,偶有回乡之举,却不能日日相守,乡村变化之大,却未添一砖一瓦,父母年事已高,却不能常常尽孝。 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有我的乡愁;童年时的每一个过往,岁月轮回中的每一份牵挂,都是我的乡愁。 我的乡愁是母亲肩挑背驼的家务重担。不管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每天早晨,母亲都是第一个起床,燃起第一把炉火,让袅袅炊烟,升起在村子的上空。即使孩子们怎样拖累,即使身体怎样疲惫不堪,每天的一日三餐,母亲都是按时做好。然后,用她那单薄瘦弱的身体,织布纺线、缝衣做鞋,喂鸡喂猪,扫屋扫院,直至积劳成疾,撒手人寰。 我的乡愁是父亲沟壑纵横的满脸皱纹和日渐瘦小的身影。我们姊妹七个,是父亲把我们从小一点点抚养成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很难想象,父亲是怎样把日头从东背到西,用每天可怜的工分,撑起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我知道,为了给家里补贴,他专门学做了木匠,常常在外面干活,就是图的给家里省点口粮;为了帮衬母亲,他学会了做饭,学会了防线,学会了纳鞋底,学会了很多本不该男人学会的本事;为了保证家里的炊烟不被熄灭,他每年都要带着哥哥上山砍柴,即使山再高,路再远,道路再难走,都要依然前往,这是一个做父亲的家庭责任,也是一个普通父亲的伟大所在。如今,母亲早已去世,父亲依然几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劳作,白了头发,深了皱纹,弯了腰板,瘦了身体。但,为了儿女,他却从未停止过,如一头饱经风霜的老黄牛,默默耕耘在为儿女创造幸福的劳心劳力之中。 我的乡愁是童年四合院里的每一个故事。工整规范的四合院,住着爷爷、二爷亲弟兄两家,随着两家人口的增加,小小的四合院有着太多的故事和乐趣。盛夏的晚上,窄长的院子里,铺上三四张苇席,两家十几口人一起躺在上面,像一个偌大的通铺,人人拿着蒲扇,个个翘着二郎腿,仰望天空看星星,嘴里说笑讲故事,那种和谐,那种舒心,那种快乐,真让人每每想起,就有说不出的激动,诉不完的亲情。 我的乡愁是长辈们一个个离去后的肝肠寸断。爷爷的第一个离去,让我幼小的心灵刻上了永不磨灭的印记。我知道了人死了就永远回不来了,知道了人还有死这一说。从此,我害怕死,害怕有一天我也会死。后来,二爷的死,让我知道了人老了,都是要死的,这是自然规律,不可抗拒。但是,母亲的突然患病去世,却给了我致命的打击。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早的离开我们。那种悲痛,真如天塌地陷一般,让我看清了人在死亡面前,是多么的无能为力。再后来,二婆、二叔也已去世,我很多个亲人都先后离我而去,为此,我的乡愁更重,亲情更浓,友情更深。 我的乡愁是晚辈们一个个的长大成人。当一棵树枝繁叶茂的时候,就会分叉;当一群鸟儿翅膀硬了的时候,就会各自筑巢。我们家也一样。当父母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娶妻生子,我们便一个个离开了四合院,离开了父母,过上了自己的小家庭生活。有时也会出现些磕磕碰碰,闹些小矛盾,生些小裂痕,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依然团结一心,和睦相处。如今,我们的孩子已长大成人,也有的成家立业,有的学业有成;我的父亲快要五世同堂,整整一个五十多口的大家庭,虽然常常聚少离多,但这种喜悦和幸福,是任何一种非物质财富所能替代的。 我的乡愁是童年伙伴的一个个老去。古老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村庄周围的每一块田野,通往学校的每一条道路,整个小学的每一个阶段,都有我和小伙伴们留下的每一个故事和乐趣。那个年代,伙伴们很多,每家每户最少也有两三个,每次玩耍,都是成群结队,有男生,也有女生。我们一起唱歌、一起打球,一起拔猪草,一起捡落叶,就连上学放学,也是列队行走,不到谁家不离队。当然,我们也打过架。男生和男生打过,男生和女生打过,女生和女生也打过,打得稀里哗啦,打得好长时间互不说话。但我们又都相互离不开谁,过一阵又都好得不得了,无话不说,形影不离。 慢慢地,有的继续上学深造,有的过早回家,有的成家立业,有的功成名就,也有的先逝而去。如今,人人都将老去,个个失去从前,那种岁月面前的无奈,无不让人心疼和倍加的珍惜友谊。真想有时间好好和这些童年的伙伴再一次玩耍一次,看看从前的学校,走走从前的路,说说从前的故事。 我的乡愁是村头的那口井。那口井,曾养育了一代代全村的男女老少,曾是人们聚在一起谈论话题的最佳场所。人们曾排队在井前挑水,曾围在井台处聊天说笑,曾因家庭吵架寻死觅活地想跳井,曾因鸡鸭狗毛不慎掉在井里,组织人员奋力打捞,也曾因干旱水浅,十几天等下雨等的心烦意燥,最后,只有组织劳力,下井掏水。窄小的井口,深深的井底,每掏一次,都要费时费力好几天,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度难关。如今,人们早已吃上了自来水,那口井也被废弃填平好多年,然而,曾经的一件件往事,却真切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深刻。 我的乡愁是原上的那口窑洞。那口窑洞,直直地位于半原中间的绝壁上,是我们年少时最富有挑战性的乐园。无人知道它的年龄,只知道它上通原顶,下接原底,以鹞子翻身的方式上中下贯通,但那只是传说,没有人真正地领头走过。我们进入窑洞,都是从半壁中间的洞口入内,硬着头皮从峭壁旁边一点点挪向洞口,其危险程度常常让我们惊出一身汗,让家长们狠劲得训斥。但我们依然不管不顾地常来常往,把冒险和快乐留给无拘无束的童年。如今,偶然的回家,窑洞依然在,但已经再无人进去,里面以及周围是否还是年少的那个样子,不得而知。只有儿时的那些乐趣仍在攫取着我的心,让我情也切切,意也绵绵。 我的乡愁是燃烧着一团团火炬的柿子树林。那一排排、一棵棵饱经沧桑的古老柿子树,春天,花海如潮,芳香四溢;夏天,浓阴如盖,层层叠叠;秋日,硕果累累,燃烧如炬。它陪伴在我们学校周围,是我们上学、放学的必经之地,也是我们休闲时间的快乐游园;我们在树林里嬉戏打闹过,上过树,闻过花香,摘过柿子。也参加过生产队分柿子的热闹场景,柿子林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燃烧的世界。儿时的快乐多半是在那里度过。如今,柿子树早已砍光,柿子林早已不在,作为口粮的柿子,也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慢慢淡去,但关于柿子树和柿子林的故事,却成了永远回不去的过往。 我的乡愁是绿油油的麦田和黄灿灿的丰收景象。当秋的果实丰满了整个大地的时候,绿油油的麦苗开始主宰了家乡的田野,当一场大雪覆盖在这些绿色地毯上的时候,瑞雪兆丰年的希望将变成了现实。我们在大雪纷飞的麦地里,打过雪仗,堆过雪人,追过野兔,踏过雪印;我们在暖阳高照的麦地里,拔过野草,采过野菜,听过麦子“吱吱”拔节,看过麦浪波涛汹涌;我们在盛夏的龙口夺食中,看过紧张激烈的劳动场面,拾过麦穗,抱过麦梱,抢收过暴雨前的一堆堆麦粒,心疼过连绵阴雨后的麦子发霉。如今,麦子没有了,玉米没有了,高粱没有了,所有的庄稼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满眼的果树、苗圃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叹息。 我的乡愁是短暂而充满快乐的教学生涯。虽然是小学的代理老师,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年,但它却开启了我人生道路的新历程。在那里,我学会了怎样教书,怎样做人,怎样爱学生,怎样定位我的人生目标。为了成为一名优秀的小学教师,我曾苦练过普通话,听过无数遍老师的课,学过乐谱,学过唱歌,学过绘画;为了体现自身的真正价值,我曾排满了每一天的所有时间,不知疲倦的给学生辅导作业,教学生认字做题。优秀教师的光荣榜上有我的名字,数学竞赛的成绩单上,我年年名列前茅。尽管不知道我的那些学生现在可好,但我依然时时牵挂着他们,日日思念着他们。 我的乡愁是太白山脚下的汤峪温泉。曾经的古老温泉,曾经辉煌过盛唐的温泉,小时候却是我们的常去之处。忘不了每个学期老师组织我们前去洗澡,尽管只有四五里的路程,可那时候觉得是那样遥远,好像出门去干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早早让母亲烙一个锅盔,早早要来哥哥的军用水壶,灌满水,装在早已腾出的书包里,排着队,欢欢喜喜地向汤峪温泉走去。走进汤峪温泉,就像走进一个快乐的世界。泡在温泉里多长时间不知道,洗得干净不干净也不知道,只要快乐,什么都可以省略,只要有这个经历,就是去一次汤峪的真正价值。现在,汤峪温泉已经改变了儿时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富丽堂皇,稍不留意,便会迷失方向。每次去,不是欣赏它的现代化建筑楼群,也不是观赏它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以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而是去寻找儿时的快乐。 我的乡愁是发生在关学宗师——张载祠里的一个个故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张载祠是如此的威名远扬,更不会想到一个普通的名字会是关学宗师。那时候,没有人知道到它的价值。张载祠的房屋院落改成了学校,所有的牌匾、字画、古桌古凳被当成四旧,该烧地烧,该砸地砸,留下的只剩一间间空落落的房子和院里几棵参天古老的柏树。后来做学校也嫌太久太古老,镇上又改成了医院。这下,往日的朗朗读书声,又变成了整日的孩子啼哭声和一个个病人的呻吟声。直到改革开放以后,人们才认识到了它的价值,恢复了张载祠的古色原貌,让一代宗师——张载的大儒形象走进千家万户,让影响深远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走进人们的精神世界,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发挥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如果当时真的知道张载祠的今天是如此的影响深远,那么,我一定会珍惜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也一定会做这位关学宗师的忠实学子,把他的精神发扬光大。不过很欣慰的是,现在当我走进改造一新的张载祠,当年的一件件往事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眼前,既亲切又感到羞愧。之后便是深深的敬意。 我的乡愁还很多很多,遍布了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有时我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变老,真想回去好好地转转,留住曾经的过往,珍藏生命中曾经相遇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 这些,我都能做到,也一定能做到。就像席慕蓉笔下的乡愁那样: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是的,永远不老,我的乡愁也是如此,稍一努力,便会开出灿烂的乡愁之花,醉了心,浓了情,圆了梦。 呵,乡愁悠悠,悠悠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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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直在思考什么是乡愁,自己没有古人笔下描写的那中感天动地的乡愁,也没有他们一别就是永远的乡愁,自己的乡愁就是偶有回乡之举,却不能日日相守,乡村变化之大,却未添一砖一瓦,父母年事已高,却不能常常尽孝。想起母亲终身为家的劳累,想起父亲把日头从东背到西的艰辛,想起童年四合院里的每一个故事,那份幸福融洽的亲情生活,想起如今晚辈们一个个的长大成人,想起家乡村庄里的一景一物,就会感慨乡愁是稍一努力,便会开出灿烂的乡愁之花,醉了心,浓了情,圆了梦!全篇文字朴实无华,一咏三叹,文字细腻,情感真挚,乡愁悠悠,令人倍感温馨!力推佳作!【编辑:梦锁孤音】【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1129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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