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专栏】
文:秋水翁
版式设计:湛蓝
图源: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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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小河边垂钓,在这个初春的清晨,带着无限的快乐沿着田野的小径一直走到河边。这条小径就沿着河流弯弯曲曲一直延伸着,从山弯到河坝,一面是河水,一面是田野,不知道是它分割了田地和河流,还是田野与河流把它拉长扭弯。
反正它的整个线条样的身体上长满了各色的野草鲜花。野草多么地有生命力!鲜花又是多么地妖艳得出奇!
只有像我这样的渔夫才能注意到那些绵软的绿色,享受地踩在上面,感受万千的生命在脚底蠕动、伸展。带着锄头前行的农人,他们眼里只看到田野里青的麦苗,花开的油菜,想着收割的快乐与喜悦,他们憎恨野草的态度不低于一个政客咬牙地仇视自己的政敌——要除之而后快。我的父亲就常说:“当农民就应恨得住草。”是的,如果农人家的地里长满野草,在村里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
那些明媚多色的花,无论什么颜色,都在阳光和微风中浪出春波一片。不知道为什么,大多数的花都在春天盛开,它们热烈而且畅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一只蜜蜂从一朵花上起飞,又落到另一朵花上面,于是生命就在蜜蜂的毛腿和翅子上被带走。据说花的孢子就像动物的雄性与雌性的精子和卵子一样,一旦结合,另一种生命形式就孕育出来了。尽管花草的生命带有偶然性,不像动物那样目标明确,但它们用一种引诱的方式,骗得动物间接地为它们传宗接代,不得不让人感叹生命的魅力。
终于明白为什么乡下人把夜里听见老猫“喵喵”像婴儿哭吼的声音称之为“叫春”——原来春天带着一种诱发的冲动,使动物的荷尔蒙陡升。
小河边的村庄里,有一个年轻男人在大路上狂吼乱叫,村里人说每到春天那个疯子就会发狂到处吼叫、疯跑,就像着了魔一样。大多数人比不上一般的动物和植物,只会把情感隐藏——白日里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做些所谓正人君子的事,对于“发春”的情感,还不如一只猫和那个年轻的疯子来得直接。
所以,世界上最虚伪的生命,除了正常的人,没有其它东西。
我就羡慕河里面的鱼,它们把生育这事看得十分模糊和淡定。一群雌鱼在水草丛边排了一堆卵子,然后从水面一跃而起,一群雄鱼游过来,就在上面喷出精子,再一跃而起,生命就交给了流淌的河水和青绿的水草。许久以后,小鱼就长出鱼鳞,两只眼,有鳍,有尾,可谁是谁的父亲母亲,谁是谁的兄弟姐妹,谁认得谁呢。人不一样,得对自己射出的精子和卵子负责到底,有时候到咽气的那一天,守在床边的儿孙还在讨要你藏起来的存折,计算着你牙缝里所积攒下的余粮,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人不如鱼快乐和大度,我以为。
有一个故事很可笑:
庄子和惠子一道在濠水的桥上游玩。庄子说:“鲦鱼出来舒服地游动,这是鱼儿的快乐啊。”惠子说:“你不是鱼,又怎么知道鱼儿快不快乐呢”庄子说:“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快乐呢”
两个要成为圣人的人在讨论一件滑稽的事——鱼的快乐与人有什么关系,这算不算神经病呢。据说圣人都像疯子,他们把思想灌输给别人,然后教导人们:知礼、懂法、仁爱、忠诚……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的心多么可恶和凶险。
我把鱼竿抛进水里,有鱼马上就来吃食,而且迅速黑漂、游走,它们能吃,能跃,也能吐出欢快的气泡,它们的自我成长是不是一件挺快乐的事?
人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吃得饱穿得暖时还想着乌纱够不够大,那个带铜臭的东西积累得多不多;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漂亮……这不是徒增烦恼吗。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能干啥呀!一条小鱼被钩子钩住,然后提上岸来,丢进鱼桶,马上就又活蹦乱跳起来,当时可能是有一阵疼痛的,可转瞬之间,什么感觉也就没有了,所以鱼是快乐的。
人最痛苦的事,就是留存的记忆太久。尤其是经历过美好的年岁后,再到中年,老年,还记得青春时期错过的一些事情,不仅后悔而且还哀婉叹惜。
记忆是人痛苦的根源。
更要命的是,人往往会记住那些不快乐的事。比如他们的仇敌;失去的钱财;放弃的职位;错过的爱情……鱼不这样想,两条鱼在水里游动,某一天在一片水草处相遇了,相互吐两个水泡,尾巴摇一摇,表示爱慕之情,可一转身,再见时,大眼瞪小眼地瞧瞧:“你是谁啊?”既而就各自游向各自的去处了。
鱼没有欲望,人有。鱼在水里自由自在,吃饱了就游到水草处眯上眼睛睡一会,睡醒了又游到另一处去寻吃的,它们的目的明晰而简单。人不一样,清晨一睁眼,马上想到今天要做的事——送孩子上学,开车上班,在办公室与领导算计,与同事推诿……把本来和谐的人世间搅得混浊不堪。
佛经上讲,这个世界本来是清净无尘的,因为有了人就变得乌烟瘴气,不堪入目了,所以人死了都得下地狱。而鱼不一样,它们天天接受水的洗礼,洁净得浑身发光。据说有种鱼一跃而起,就可以飞升成龙,这不得不让人羡慕而垂涎。
鱼有鱼鳞,人有衣服。鱼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它们靠鳞片保护自己,一旦失去鳞片,生命就会消失。而人呢,衣服可以亮丽和鲜艳,人靠衣服成就了所谓的文明与气质,一旦脱了衣服,人就成了流氓和无赖。鱼觉得人可笑和可悲——人活一辈子,就为了外面的那层皮,而自己是与鳞共生的。
小河里也有无鳞的鱼,但它们从不吃素,它们吃肉。它们头大身细,有两根以上的胡须,游动时摇头晃尾,很像人间的智者和圣人。它们一旦张口,就会露出尖利的牙以及附着的腐肉,于是小河里的小鱼小虾都悄悄地敬而远之,只好让它在水里横行霸道。
我从小河里钓起一条无鳞的鱼来,它把钩深深地吞进肚里,我只好剖肚取钩,只见其肚里满是小鱼小虾,散发着一阵腥臭。它的牙错乱排列,倒像初学书法者写的草书字一样,但仔细一看,酷似“仁义道德”几个字。
人不一样,不需要剖肚开膛,只要衣服一脱,那几个字全然印在油滚滚的肚皮上了。
我在山弯的小河边遇见了那条快乐的鱼,它从水草丛中跃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百八十度,侧着头看了看我那张已经有些沧桑的脸——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这样丑陋和无知。
接着便是“咚”一声响,仅看见一圈圈水波,扩散在远处去了,却留下几滴冰凉的河水在我额头上,让人猛然一醒……
2021年3月21日金犀庭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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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秋水翁,原名王勇,出生成都金堂。
喜欢文字,热爱生活;享受生活,感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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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编:无兮 ETA 张婷儿 鱼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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