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文学】赵秀芳/恩师，我向天堂点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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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我向天堂点盏灯
一年，坟头长出过草芽，开出过夏花，安放过秋叶，飘落过冬雪。
人间已是秋末，凌冽的寒风，梧桐树也留不住梧桐叶，只能看它散落，留下一地故事，一个凄美的，不可收拾的故事。
我是一只枯叶蝶，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亦不知自己往哪里去。我只会和一群小孩一起逃课玩耍，语文还勉强能考及格，数学的二三十分，还是靠选择题蒙的。我在学校不起眼，不起眼的像一粒尘埃。不但学习不好，生活还很差，不做饭，不吃饭，靠零食撑着，放学闲着，有时就去看别人打架，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终于，一个老师的出现，赶走了我生活中的黑暗。老师高高瘦瘦的，穿着正式，说英姿飒爽一点也不过分。尤其是上课之前夹着书来教室时，那时正是太阳初升之迹，晨曦将老师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伴着轻轻的脚步声，成了学校一支悦耳的乐曲，走廊转角处，那亲切的身影，至今难以忘怀。老师教的是数学，他的第一堂课，是我听过讲的最好的课，他会把每一个问题，每一个概念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他要求严格，布置的作业必须本天完成并上交，每天讲过的课，第二天都会提问调板。他的严厉，被每届学生挂在嘴边。也不知是我回答对了一个问题，还是有一节课认真听了讲，我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渐渐的，我们熟悉了。
我开始努力学习，用心做每一道题，用心理解每个概念，因为每节课都会被叫到。晚上放学后，拿着我不会的题，去老师办公室请教，从教室到办公室的这条小路，泥泞却繁花似锦，农村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是一起的，老师喜欢养花，他门前的杜鹃花、迎春花、红豆杉，还有我说不上名字的花，就像我们这群孩子一样，朝气蓬勃，我的老师，这名辛勤的园丁，呕心沥血的付出着，无形中点缀了无数孩子少年时的梦。我悄悄，悄悄的走，老师太累了，怕他睡着了吵醒他，然而还是会被他发现，叫住我:“来，不会的题吗？”老师边说边起身。此后的每天，不管什么情况，风雨无阻。有时去他很累，躺着，有时去师母生病了，在打点滴，有时去他忙家里的事……但我手里的题，从没耽误过，在他的悉心讲解下，一道一道地解决了。每天，每周，每月，有时会讲到很深的夜，灯光下老师的白发和有些血丝的眼，映射在我的视线，夜间虫儿高歌，星子闪耀，我喜欢这样无风的夜晚，我用心记住每一个细节。老师用手中的笔，画出一点一线之间的故事。简陋的办公室刻下了两个身影，一个是和蔼亲切的老师，一个是懵懵懂懂的学生，被时光，载成一个故事。
有了老师，我再也不是孤单的孩子，结束了不做饭，不吃饭的生活。师母会留我吃饭，实在留不住执拗的我，只能老师来了:“一个人吃了回去就不用做了嘛。”一天，两天，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我有了属于我的第二个家，老师、师母和我。我们说说笑笑，无话不谈。老师和师母感情很好，老师喜欢吃浆水面，师母就顿顿做浆水面，我饭量小，师母怕没吃饱，不放心，顿顿都劝着我好好吃饭。我恋上了，习惯了有老师和师母的日子。
那个数学二三十分的我消失了，成了稳居第一的一百二三十分。上了一个好高中。后来的老师，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考试失利，他的安慰会出现在电话里；我学习遇挫，他的教导也会出现在电话里；我被外界怀疑，他的鼓励依然会如约而至:“你的数学基础没问题。”考的不好在学校假装没关系，电话里诉说着委屈，向老师哭的昏天黑地，老师的鼓励有超能力，很快，会再次鼓起勇气。我每年都想着快点到假期，马上奔向我初中的那个家，去看我的老师和师母，听着老师叫学生像叫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
最后一次相见是我上高二时，在春节，一场大雪过后，世界洁白无瑕，不染俗尘。老师办公室生着火炉，极其温暖。老师和我聊了很多：“我上学时理科学的挺好，语文不行，我们考高中，一个班就考上几个。我刚上班时工资低，在食堂吃过饭后几乎就没了，现在的娃娃都不喜欢当老师。”我马上说：“我喜欢当老师啊，就是特别特别喜欢，想像你一样，哈哈。”“老师的工资是不是按级别啊？老师你现在是不是高级？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我好奇的问道。“我还有八年就退休了，教书三十年了，级别嘛，没管过，不管。”老师边向火炉里添煤边回答，对一个孩子一样的学生总是很有耐心。我甩着两只脚，仔细掐算着：“哦，太好了，老师你等着，等我大学毕业了回来和你一起教书。”老师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和蔼。离开时老师说他养了十几年的一棵迎春花今年突然死了，听着老师有些遗憾地感叹，我也默默哀叹。要走了，我回了好几次头，默默告诉自己，加油，考一个好大学，回来当老师，和老师一起并肩作战，那时我要为他种一棵永不枯萎的迎春花，像他精心培育我一样回报他。我走了，带走了老师刻在我脑海中的笑脸，独留一串脚印，在雪地里。我会回来，让老师看到更优秀的自己。
高考两百天倒计时，我要努力，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刻，我就马上告诉老师。然而，在我去晚自习的路上，一个漆黑的夜里，我收到了一个关于生离死别的消息，消息的主人公是老师，是我最亲最爱的那个老师。校园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树再不舍，在风面前也无能为力。是一场车祸，我只能选择沉默。
此后的夜里，天上多了一颗星星，每天夜里我都会仰望他，我清楚地记得，在学校看是在西南角，最亮的那颗。我学会了写诗，记得有人说，有了故事就有了诗，果然是真的。七七那天，我请假去老师老家，桌上的遗像太过刺眼，突兀地难以接受，那是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痛苦。一路上秋风肆虐，任它吹，卷走了小路两边一人高的枯草，可能卷走我万分之一的悲伤吗？在巨大的悲痛和高三沉重的压力下，我苦苦挣扎着，经常生病，经常请假，有一次甚至被班主任送进了医院。我的每本书上写满了老师发给我的一段话“行走在人生的路上，脚下是路，远处是风景，迎来风雨送走岁月，经历变成阅历，坚强的成长！”是啊，要坚强的成长，凭借着这段话，我才撑过了高中最后的日子。
成绩出来了，日子还像往常一样。但我没有选择当老师，我选择了法学，下定决心要学法学，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出现在法庭上，守卫正义，让类似老师这样的悲剧少一点发生。
老师教的九年级的学生，全班刷屏:“老师你别睡了，你快回来吧，我们等着你给我们上课呢，学校还等着你签到呢。”老师的像我一样的上一届学生，今年参加高考，我们也想让老师看看我们上大学的样子。站了三十年的讲台啊，送走了一届又一届数不清的学子，就因为一个人的酒驾，结束了一个辛苦付出数十载的园丁的生命,留下老师年迈的父母坐在炕头向窗外空望，师母的泪水，流不尽生命的绝望，还有一群马上要中考的孩子，坐在教室等着老师给他们上课……
又是一年秋天，一周年了，今夜天很黑，天堂呢？老师，就让我，为你点亮黑夜里的灯。
作者简介
赵秀芳，甘肃天水人，在校学生，喜欢读书写作，善于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滴，有作品在当地平台发表。这是作者一个真实的故事，作者以这一凄美的故事，呼吁大家拒绝酒驾，珍惜拥有，对自己、对他人负责。
《天水文学》创刊以来，受到了很多作者的支持和鼓舞，在这里，我们回忆父母恩情，用文字梳理过往的点滴，抒发乌鸟反哺，欲养不待的感慨，孝道成字，总能令无数读者感叹悲伤，无限触动；在这里，我们也常道古说今，说家乡奇人奇事，一方水土，养育子孙万代，也埋藏着无尽的文化瑰宝，等着我们去挖掘和发扬光大；在这里，我们寻找着生活中点滴美好或忧思，情思入笔行，天南地北，海阔心驰，沉下心来，忘掉一切羁绊和烦扰，一起畅游精神星空，一起璀璨于真情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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