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务林:彝族,诗人。
●故乡
故乡就在脚下
再怎么用力踩
它也不会喊疼
千百年来
它已习惯了
我们的摔打
故乡有很多这样的人
他们习惯了苦和痛
无论穷到何等可怜的境地
照样谈笑风生
你很难从他们的身上
体验到生活的艰辛
阿牛读诗:
阿卓务林,彝族,同时期最优秀的彝族诗人之一,他的诗从所居住的地域文化出发写出了一批真挚而感人反应彝族人生活的优秀作品,他的诗题大多以定语开头直接限定了诗写的范围或节制,其实这样的诗写不易掌握稍不注意落入窠臼最后只得惨淡收场,所以诗人首先得会生活,把故乡的山山水水融入自己的血液里面,笼统的说言他人之所未言,抒他人之所未抒……但阿卓务林恰恰是这方面的高手,诗人直接以故乡为题,用‘踩’‘疼’‘摔打’等一连串动词写明我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母亲形象,任劳任怨,不管风霜雨雪从不言苦,这句写的物,而诗人接着转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先用物做铺垫写活了人最后到人物相融,最后我们不得不说此诗之妙,短短几句就能叙尽百般滋味,这或许就是短诗的长处,言简而意赅。我们还是具体来看诗:故乡就在脚下/再怎么用力踩/它也不会喊疼/千百年来/它已习惯了/我们的摔打/故乡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习惯了苦和痛/无论穷到何等可怜的境地/照样谈笑风生你很难从他们的身上/体验到生活的艰辛《故乡》
20201212晚
阿诺阿布:彝族,诗人。
●我见过世上,绝望的容颜
我见过世上,绝望的容颜
见过桥洞下,星光满天
见过最后的夜晚,挨着夜晚
见过女人用眼泪发誓
男人象猫一样用鱼骨道歉
死里逃生的四月,靠谎言覆盖
靠谎言覆盖的四月
我相信,即使存在
它一定是在经书之后
铁出现之前
没有堕落,就不要慈悲
没有过河,就不要上岸
要无限,我给无限
要肋骨,我给肋骨
我从来就不相信
盐装在陶罐,海水就不咸
阿牛读诗:
阿诺阿布,彝族,诗人,作家,著有诗歌,小说,剧本多部。人类,战争……这些宏大题材的词语在阿诺阿布后期的诗中出现的频率是很高的,还有和一些世界级的作古诗歌大师对话等。这涉及到诗歌写作中的视野问题,尤其对于我们少数民族诗歌写作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到底什么才是世界视野,真的用上这些普遍性的词语就是世界视野么?这需要我们进一步去诗考,是与否先保留,我们还是先来看阿诺阿布的诗。在诗歌写作中多的不说阿诺阿布这点做得非常好,也是关于视野角度转换的,从集体到个人,从个人到集体,视野会发生非常大的变化,而读阿诺阿布的诗我们不难发现诗人总是会从集体出发去观察小的个我,去寻找人所共有普世性,诗意,要知道要掌握好这一点并不容易,毕竟集体或个人在诗歌中永远都是一个伪命题,我们还是先来看下边这首诗,诗以第一人称开头,强调主观,突出个体言说的主体性和‘世上’宏大题材同等,后接着以旁观者的角度叙写人性的一些本质性东西,后诗人或以旁观者身份直接进入主题,我个人还是较喜欢这首诗的,他独特的哲学观,尤其“没有堕落,就不要慈悲”一句。:我见过世上,绝望的容颜/我见过世上,绝望的容颜/见过桥洞下,星光满天/见过最后的夜晚,挨着夜晚/见过女人用眼泪发誓/男人象猫一样用鱼骨道歉/死里逃生的四月,靠谎言覆盖/靠谎言覆盖的四月/我相信,即使存在/它一定是在经书之后/铁出现之前/没有堕落,就不要慈悲/没有过河,就不要上岸/要无限,我给无限要肋骨,我给肋骨/我从来就不相信/盐装在陶罐,海水就不咸《我见过世上,绝望的容颜》
20201212晚
倮伍拉且:彝族,诗人。
●大兴镇
大兴镇立在山川之间
左手上山,右手下川
川下的云上山后变成了雨
山上的水下川后汇成了河
秋天里上山的汉人背着大米
面条和白酒
春天里下川的彝人扛着猪肉
燕麦和土豆
汉人上山后说彝话
彝人下川后说汉话
上山下川的彝人汉人
都在走亲戚
彝人送汉人下川
都送到大兴镇
汉人送彝人上山
也送到大兴镇
在大兴镇里吃一餐饭
喝一杯再见的酒
相约下次再见
大兴镇热闹非凡
大兴镇立在山川之间
左手上山,右手下川
多少年了,白云依然雪白
蓝天依然碧蓝
阿牛读诗:
倮伍拉且,诗人,彝族。从外部看,口语化,民歌化是倮伍拉且诗歌最大特点,幽默,风趣,又不失机智,绝对好玩,而从内部诗人诗写坐标看,族群,大凉山等是其最大的精神纬度,就像下边这首诗:大兴镇立在山川之间/左手上山,右手下川/川下的云上山后变成了雨/山上的水下川后汇成了河/秋天里上山的汉人背着大米/面条和白酒/春天里下川的彝人扛着猪肉/燕麦和土豆/汉人上山后说彝话/彝人下川后说汉话/上山下川的彝人汉人/都在走亲戚彝人送汉人下川/都送到大兴镇/汉人送彝人上山/也送到大兴镇/在大兴镇里吃一餐饭/喝一杯再见的酒/相约下次再见/大兴镇热闹非凡/大兴镇立在山川之间/左手上山,右手下川/多少年了,白云依然雪白/蓝天依然碧蓝《大兴镇》
20201212晚
鲁弘阿立:彝族,诗人。
●布摩
我们都是拿火焰写字的人。
我们记得。死亡在鹰的翅膀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死亡在黑鱼的鳞片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
死亡在襁褓的破洞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
我们都是和天打交道的人。
如果我们看见松枝的颜色变成白色。
居住在竹子中的城市
如果在血的地震中叫喊。
那是一种语言在投诉喉咙。
语言。我们曾经称量金子的手。
语言。我们曾经抚摸过爱人的手。
在羊皮书的阳台上,是一朵昙花。
离开恐惧和死亡,我们是一朵昙花。
离开恐惧和死亡,我们都是拿锄头干活的人。
阿牛读诗:
鲁弘阿立,彝族,诗人,主编《21世纪彝人诗选》引起积极反响。鲁弘阿立的诗在集体意识下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契合点,可以这样说他是目前彝族诗人中集体与个人关系处理得最到位的诗人之一,他的每一首诗都几乎没脱离母族文化又没耽溺于民族文化的历史经验复述,而是把母族文化当做一门社会学融化成一种内在的精神气质,在集体中凸显主题意识,这样写既可避免诗写的单薄,苍白化,公式化又丰富了诗歌的历史性,我们以【布摩】一诗为例,布摩祭师之意在凉山又叫毕摩,在彝族社会承担祭天等仪式是集天文地理的大智者,也是诗人另一个指称,其实整首诗就说了一件事,诗人与布摩的同宗同源性,但诗人处理得好极,从集体出发最终落实到个体上,和上文同理,高明,我们还是来看诗:我们都是拿火焰写字的人/ 我们记得。死亡在鹰的翅膀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死亡在黑鱼的鳞片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死亡在襁褓的破洞下面 /已经无法坚持我们都是和天打交道的人/如果我们看见松枝的颜色变成白色/居住在竹子中的城市/ 如果在血的地震中叫喊/那是一种语言在投诉喉咙/ 语言。我们曾经称量金子的手/语言。我们曾经抚摸过爱人的手在羊皮书的阳台上,是一朵昙花/ 离开恐惧和死亡,我们是一朵昙花/离开恐惧和死亡,我们都是拿锄头干活的人《布摩》
20501212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