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我15岁,那一年夏天,我考上了全州高中,心里有一点暗喜。
开学前一天,我还在乡下奶奶家玩得不亦乐乎,奶奶很高兴,说,再过几年,你就要读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镇上,准备坐公共汽车去学校。第一次坐这样的汽车,车子开起来,有些咣当咣当响,上面的硬座椅,脏得油光发亮。我第一次闻到这种浓烈刺鼻的汽油味,并且车上人挤人,一路颠簸,视线也不好,很难受,我差点要吐了。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生怕我把他弄脏,假装善意地提醒我,千万不要吐在车上了,其实到最后,我都没有吐出来。
到达全州县城之后,我觉得头顶上的太阳明晃晃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原来定位,用的就是东南西北。
天地君亲师,我能够上全州高中,要感谢我的家人养育我,要感谢全州高中录取我。
就这样,我被分在了二班,也就是实验班。班上的同学,都是县城以及各个乡镇学校的佼佼者。在这个班上,有很多教师的子女,我也是其中之一。全州高中的教学质量很好,很多同学和我在一起时,就有点瞧不起我们外来户,说很多类型的题目,我们见都没有见过,当然,这不怪他们,毕竟他们说的都是实情。
全州高中的教学楼一共有三栋,每一栋都有很多教室,最好的是第三栋楼,有一个阳台,从走廊往外凸出来,阳台的宽度,大概容得下十几二十个人。教室和走廊里,上面是白色的墙壁,下面是粉色的瓷砖。
三个年级,三栋楼,每个年级一栋,教室里统一的电风扇,坐满六十几个同学,夏天像蒸笼一样。
我高一时在二班,第二栋楼一楼右手边的第二间教室,高二重新分班后,我到了第三栋楼二楼最左边的那间教室。高三又换到了同层最右边的那间教室,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二楼以上学习过。
教学楼前面,是一个开阔的大操场,能够容纳很多同学同时做早操。从校门口到教室,要经过这个大操场,白天,我不敢在操场的中间走,总是从操场边上悄悄溜过去,快到教室门口时,才变线折过来。二楼中间的阳台,我肯定是几乎一次都没有在那里站过。那时候的我,心里没有底气。
我们的课表,一天有四个单元时间。早读、上午、下午、晚自习,一周基本不休息,后面的时间也几乎都是连着上,只有偶尔才放几天假。
二年级结束,教材上的内容全部学完,我已经打好了底子,高三就是一遍遍的复习,我成绩很一般,并不敢翘辫子。
08年9月的一天傍晚,我和几位同学一起去吃牛排、喝啤酒,晚自习回来时,有人红着脸,被老师发现了,于是要我写检讨,这是我高中唯一一次受到批评。我在这里用唯一,是因为我没有本钱去调皮。直到现在,我对这次检讨都是不以为然的,但我以为然的是,我应该更加努力。
读书的日子当然是苦。大多数时候,吃的早餐是米粉,放久了黏在一起,就用开水冲泡,午餐买回来饭,随便就着菜吃。吃完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
我们那时候,清华、北大、复旦这些名牌大学,每年都有人考上,据说现在的全州高中,已经不如我们当年。我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湘山寺的光环笼罩,似乎听起来,有那么一丝迷信。
有老师,有朋友,还有美女,其实,我们一点都不觉得苦。五六月的某一天,夕阳西下,在校门口,笑靥如花的黄佩蕾,从外面走进来,我走出去,我们对笑了一眼,时光在那一刻定格。我后来看《第一次亲密接触》,那个咖啡色的轻舞飞扬,给痞子蔡留下的应该也是这种柏拉图式的印象。
从十五岁到十七岁,我在全州高中成长,2009年的夏天,破茧成蝶,我上大学去了,留下了无限的思念。
回到家乡工作之后,我经常能见到一些老师和同学,我们的刘贻学支书,依然是充满哲理。
我想任何一个时代,我们都需要有人仰望星空。
我经常有事没事喜欢看星星,晚上八九点,东北角至天顶上的天鹅、天琴与天鹰座,凌晨三四点,东南角上的猎户座。也看了紫色的牵牛花,黄色的丝瓜花,粉红或杏色的棉桃花,她们所代表的,是一个个花神女主。还有早晨墙角的土青蛙,它沿着墙壁努力跳起来吃蚊子。
我爱你们,爱全州高中,爱我自己。
我说过,只要我有精力,我就会不停地把这白话文写下去,写我的高中、我的大学、我的家乡…写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2011年,我在去西安的飞机上,看到了《南方周末》的“再见1980年代”,是一篇回忆80年代中学生的文章,说那时的中学生最美,那时的中学生好看,是因为他们脸上真有纯真烂漫,他们的内心总还相信着什么,那时的恋爱是真的恋爱。不是吗?我们身在其中,痛并快乐着。
记得我中学时有被两部文学作品感动到,流过两次泪。第一次是看《高山下的花环》,连长梁三喜牺牲了,母亲梁大娘和妻子玉秀去部队,祖孙三代下了火车竟舍不得买汽车票,一步步挪了一百六十多华里。第二次是看《人生》,白衬衣,蓝裤子,格子春装,两只粗辫子,质朴的刘巧珍,层次一点也不低,就像一汪清澈的溪水,是我们喜欢的女孩。这就是我吸收的营养,这就是我喝下的鸡汤。
北宋文学家黄庭坚说,“桃李春风一杯酒”,这是他在回忆过去与黄几复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如今的思念却是“江湖夜雨十年灯”。我们的全州高中,不也是这样的吗?人生只是一张单程的车票,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再一次回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去作秀,只是为了怀念我们回不去的曾经。
全州高中就是我们的宿命,我们都是那条逆流的鱼,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我想,我们都会变成天使的,只要我们坚持心跳每分钟66次,走路每步75公分,积极健康,满怀憧憬,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谨以此文献给母校全州高中百年华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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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的生活,比诗歌更为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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