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们都爱的主唱死了

主唱死了,主唱确实死了。
他的上半身瘫软在排练室的音箱上,双手耷拉在半空,活像一只被扔在垃圾堆里的毛绒玩具,再也倔强不起来。
地上有好几滩他咳出的血,已经凝结成块。
乐队的人站在周围盯着他,面无表情。
空气凝固。
他们不敢相信,一直以为主唱是永远死不掉的,即使他已经持续咳了好几年。
他们心情复杂,既感受到了一种解脱的快感,又对自己的未来惶恐不安。
经纪公司老板很镇定,低着头,来回踱步。
突然,他抬起那颗硕大的圆脑袋,低声说道:
“他没死。他只是睡着了。”
“快,鼓手把他扶到房间,让他好好睡觉。”
“吉他手把这里打扫一下,太脏了。”
“你,贝斯手,找下保卫科的老王,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板不愧是老板,选人的眼光从来没错过。
鼓手力气最大,背起一个人毫不费力;吉他手扫弦扫多了,扫地也不差;贝斯手虽然什么都不会,喊个人肯定是可以的。
第二天,乐队三人都已在夏威夷的沙滩上享受日光浴了。
昨晚,他们连夜坐私人飞机,和保卫科老王以及他的三个手下一起来的。
老王心想:这三人真TM爽,公司给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豪华别墅住着,每天还有保镖贴身保护。
昨晚走之前,老板对三人交代:
兄弟们,辛苦了20年,是时候享受生活了。去“黑娃一”后,只管痛痛快快的玩,后面我来安排。
夏威夷一年四季都很热,海风呼啦啦的吹在游客的身上。
乐队三人一排躺在睡椅子上,六个鼻孔朝天。
鼓手说:“你们闻,这里的大海是不是和我们那的不一样,真舒服,真有一种非常特别,但有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是人民币的味道吧。”
“不。是美金。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幻想着美好生活的开始。
乐队用了二十年时间成为了亚洲最火团体,没有之一。
从成立第一年开始,他们就一路蹿红,至今写了上百首脍炙人口的歌。
他们被誉为本世纪最能赚钱的乐队之一,同时被评论界和文化圈广泛认同。
能达到商业和艺术的平衡,当下音乐圈也就他们了。
全世界所有媒体都在试图挖出这支乐队,特别是主创兼主唱能做到这一点的秘诀。
可是这支乐队出道二十年,从未接受过任何形式的采访。
人们只知道主唱在舞台上是个暴君,别说砸琴了,狂躁起来就连乐手都打。
有一次在演出结尾,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直接头往舞台的柱子上撞,抱着吉他,蜷缩在角落,鲜血直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他有没有亲人,有没有朋友,大众一无所知。
有人说他是梵高在世,又有人说他是希特勒重生。
这二十年内,无数专家学者写了上万篇论文去分析关于主唱的一切信息。
他甚至还被一些科学媒体,评为本世纪世界最大谜团之一。
总之,这支乐队是一个神秘的存在,如果哪个记者能拍到一张他们非公开场合的照片,就能吹牛一辈子。
就这样,乐队三人快快乐乐在夏威夷待着,每天看着海滩上的游客换了一批又一批。
无聊之中,他们三个都找到了各自享受的事。
吉他手二十年前上大学时学的是无线电,最近又捣鼓起来了。他搞出了一个小机器,可以监听在沙滩上打电话的人。
现在这是他生活所有的乐趣所在。他不仅偷听,还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记录,并且归类。
在打电话的情侣中,31%是合法相爱,38%是女小三,9%是男小三,8%是炮友,还有4%是相互隐瞒的真心相爱。
最后他总结,来夏威夷一半以上的情侣都是来偷情的。
鼓手是个作家,写恐怖小说的。他大晚上每天带着面具出去,黑灯瞎火中通过吓人找灵感。
他发现来夏威夷玩的这些人很邪门,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会吓个半死,有的甚至蹲在地上哆嗦,还有大哭的。
有一次他遇到一个被吓哭的大老爷们,60岁了。
鼓手定睛一看:
卧槽!这老头已经遇到第三次了,每次都这样。
贝斯手更变态,为了寻找刺激,经常夜里偷偷翻别人家的垃圾桶,然后挑选出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带回家。
比如黏糊糊的双层避孕套,最多他见过四层的。
他们三在夏威夷就这样自娱自乐过了半年,不问世事。
这样的日子,突然被老板某天的到来打破了。
老板走进别墅,当着他们三人的面大喊:
你们的主唱终于回来了!让我们欢迎!
一瘦高个从门外走来,头发稀疏,鼻梁挺直,眼神倔强,走路晃晃悠悠。
“卧槽!”
鼓手第一个叫出声来!
他马上冲过去握着瘦高个的手,从上到下打量着,眼神既惊喜又惶恐。
“哥,你居然没死!”
“土鳖!滚!”瘦高个开口了,一把推开鼓手,脸上写满了桀骜不驯和老子天下第一。
活像刚刚大权在握的希特勒。
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自顾自往前走。
“去排练室。”
乐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动。
“都TM工作!”主唱狂吠道。
老板领着他们进了地下室。
灯一开,乐队三人都惊了。
原来夏威夷这套别墅里,还有一个和公司一模一样的录音棚+排练室。
谁都不说话,一切如往常一样。
主唱站在中间,开始弹唱他的新歌。
其他人坐在旁边,先听一遍,然后各自加乐器进来。
主唱背好琴,试了试麦克风,仰头,扫弦,唱歌。
谁痴情爱上我
吻我,进入我
谁无情杀死我
恨我,抛弃我
谁同情可怜我
哭我,埋葬我
谁多情记得我
想我,唱起我
乐队三人,听傻了。
他们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刚认识的那个主唱。
那时候他就像个孤儿,在排练室唱新歌,经常把乐队三人唱到心痛,一起嗷嗷哭。
后来,乐队越来越有名,他的脾气和身体都越来越不好,骂人,打人,越来越瘦,一直咳嗽。
特别是从五年前,乐队各种大奖拿到手软,出场费涨到7位数后,大家眼看着主唱的生命在慢慢枯萎。
而现在,不知道公司怎么做到的,他又复活了。
仿佛一个新生命破土而出。
就这样,乐队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排练、录歌、演出、拍广告,每天如此,循环往复……
主唱写出的新歌又达到了另一个高度,一首首热门单曲让他们越来越火,代言、演出越来越多。
他们被捧上神坛,与 The Beatles 相提并论。
特别是主唱,成了在世传奇。
可成功背后,乐队成员却苦不堪言。
没有任何休息,就算在飞往大洋彼岸的私人飞机上,他们都在工作,讨论新歌。
老板每天都和他们说:再辛苦一个月,下个月休息。
可连下个月什么时候来,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准和外界有任何联系,时刻处于监控下。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时间,反正工作人员会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白天黑夜和他们无关。
除了工作,连吃饭和做爱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反正每次出了排练室就被专车或专机,拉到某个地方演出。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
有一次鼓手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当着老板的面把一套鼓掀翻,不干了。
老板也不拦他,就让他这么大步往外走。
鼓手不知道要去哪,总之他要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连续穿过好几道虚掩的门,周围的保安就当没看到,完全不管。
他开始心慌,但又无法停下来脚步。
最后,他来到一扇大铁门前,有2米高。
门上正对着他有一个汽车方向盘一样的大转盘。
他用力转动,大门传来金属摩擦的咔咔声。
不一会,门一点点开了。
他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那一刻,他惊呆了。
他看到了这辈子最震撼的画面,一望无际的漫天雪地和湛蓝天空。
同时寒风将他冻得只打哆嗦。
他不知道,这里是北极。
因为太冷,鼓手刚准备关门,突然被不知道哪来的一脚踢出了屋子。
他倒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大喊,想要爬回去。
这时,门关了。
他死命拍门大哭,喊着老板的名字,求他放过自己。
大雪中,没有人回应他。
不一会,他就蜷缩在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老板在窗户里看着,掐灭手中的烟,给保安老王打电话。
“可以让鼓手上来了。”
老板和老王带着鼓手回到排练室,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一句话也不说,回来就拾起倒乱在地的鼓架。
其他人疑惑地看着他,不敢问。这些天他们有一大推疑问,都只能憋在心里。
音乐又响起,躁动,美妙;
他们的内心,寂静,恐惧。
吉他手觉得他们被老板坑了,这个认识了二十年的朋友,正在疯狂压榨他们的价值。
贝斯手觉得事情更严重,他们可能已经被囚禁起来了,这辈子难获自由。

三个月,三个月后,这一切被一场演出打破了。
那时他们正在某音乐节舞台上演出,主唱坐在那,拿着一把箱琴,台下十万人大合唱,哭声一片。
一个时代的痛,正在被这首歌撕开。
谁痴情爱上我
吻我,进入我
谁无情杀死我
恨我,抛弃我
谁同情可怜我
哭我,埋葬我
谁多情记得我
想我,唱起我
此时一个人冲上舞台。
大家定睛一看,这不是鼓手吗?
再朝舞台后面的架子鼓望去,鼓手明明就坐在那里啊!
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鼓手,想起主唱的起死回生,吉他手和贝斯手瞬间懂了。
跑上台的不速之客夺去话筒,一字一句的说:
“各位好,我是乐队真正的鼓手。”
“这支乐队是个骗局,公司把我们囚禁在北极大半年时间,我运气好死里逃生,已经正式向法庭控告他犯有谋杀罪、非法拘禁罪、AI罪。”
“而眼前的这位我们都爱的主唱,也是假的!真的早被公司逼死了!”
此时台下疯了。
十万人交头接耳,开始吵起来。
“都2119年了,怎么还有AI人!”
“老板太无耻了,伤天害理啊!”
10分钟内,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这件事。
无数歌迷看着新闻大哭不止:
“假的,全都是假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原来鼓手那天在冰天雪地里被一帮娱乐记者给救了,是第一狗仔卓韦的团队。
他们能找到这,是因为三个月前卓韦意外收到了一个神秘波段,只有一个经纬度坐标。
本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千的盲目的狗仔精神,他们已经盯了这座被雪伪装的房子三个月,即使连谁住在里面都不知道。
他们坚信,谁会没事会跑到北极瞎折腾?不是娱乐巨星就是政坛王者。
没想到,终于被他们给等到了!
果然是一个震惊世界的大料!!
卓韦又立一功。
没人知道,这个神秘波段是吉他手每次睡觉前,躲在被窝里偷偷摸摸搞出来的。
他平时躲着监控收集各种小金属藏在床头,睡觉时双手在被窝中,凭手感做出的小型发射器。
此时,警察已经在北极找到了公司老巢,抓到了老板。
这间大房子,从地面上看高度只有两、三米,像个小土丘,全部被雪覆盖。
打开门,里面横向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纵向有两层,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上面一层是生活区+工作区,各种吃喝、娱乐设施、音乐设备都有。
下面一层是实验室,有几十个科学家在昼夜不停地工作,制造乐队四位成员的AI人。
警察走进第二层的培养室时惊呆了。三个主唱,一个鼓手,一个吉他手,还有一个贝斯手正在上课,跟一位老师学习音乐知识。
人类自从2100年那场AI浩劫后,已经在全世界禁止了这项技术。
各国科学家一起毁掉了所有相关研究成果。
本来从2050年开始,成熟的AI技术已经让人类完全实现社会主义,可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但2100年某一天,某位印度科学家在资本家的利诱下,居然发明出了人类无法识别的AI人,并一次性释放出了上亿活体,把整个世界的规则和伦理全部打乱。
在此之前,不管什么样的AI人,都可以被检验出,当成机器人对待。
也就是说,人类有人类的法律和道德,机器人有机器人的法律和道德,保持两者不混淆是人类治理AI世界的底线。
因为一旦混淆,人类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当任何人都能被毫无痕迹的替代时,这个世界还有真实可言吗?
老板为了保持主唱旺盛的创造力,令其时刻处在高压、痛苦的创作状态中。
他利用AI技术,批量复制艺术家,犯了全人类的大忌,死路一条。
而这个新闻被传出后,全世界都陷入了恐慌。
不是怕在世界的其他角落里还有哪个组织在做这件事,而是所有成年人都想起了19年前的那场AI大浩劫。
那一年,人类为了保全自己,除了销毁所有研究成果,还杀了数亿AI人。
一开始军队只杀实验室还没有出厂的。
后来,只要两个人长得像,靠掷骰子留下一个,另个杀掉。也不管这俩谁才是真正的人,或者是不是都是人。
最可怕的是,杀到最后,所有人看到和自己长得像的,见面就是相互杀。双胞胎是这样、父子也是这样。
当时鲜血染红了太平洋,人类陷入了所未有的灾难与恐慌之中。
这场大浩劫持续了半年多,活下来的人,每个夜里会从梦中惊醒。
他们都希望自己以及其他人赶快把它忘掉。
可十几年过去了,人类缄口不提的恐怖事件又一次被端上台面。
所有人灵魂深处最大的恐惧是:自己到底是不是人类?
他们这辈子都在为活下来感到羞耻,为死去的生命祈祷,为人类的命运祈祷。
谁痴情爱上我
吻我,进入我
谁无情杀死我
恨我,抛弃我
谁同情可怜我
哭我,埋葬我
谁多情记得我
想我,唱起我
长假旅不旅行无所谓:心有远方,何惧眼前的苟且李健这种少数派歌手都能火,说明这个世界还没烂透同样是被封杀,这些艺人现在的差距怎么这么大?配图截自电影《乐队》、《帝国的毁灭》、《黑客帝国》天才小海盗 |策划天才小海盗 |撰文小糖人|排版喜欢这篇文章的,点击下方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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