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争强好胜,也许只是缺乏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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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伟大,就在于你每读一遍都会自我更新,比如元春省亲宴上,林黛玉安心大展其才,压倒众人,以前看了总有点啼笑皆非,想,何必呢。大展其才我赞成,干嘛非要压倒众人?百花齐放不可以吗?宝钗算是假想敌,探春迎春她们招你惹你了?
最近无意中扫了一眼,读出来的是黛玉的紧张,从她远离家园开始,那紧张就如影随形,她“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走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这是一方面,再有就是她不敢输。
她知道,在荣国府,她获得疼爱是因为她足够“好”,足够美,足够聪明,足够有才华,如果她不是最优秀的一个,她的世界可能瞬间就会坍塌。她不敢掉以轻心,在任何场合都要用尽全力。
林徽因也是这一类,陈公蕙说:“林徽因性格极为好强,什么都要争第一。她用煤油灯箱做成书架,用废物制成窗帘,破屋也要摆设得比别人好,其实我早就佩服她了。”
这当然很优秀,优秀的背后是辛苦,林徽因给费慰梅的信里,经常情绪低落,她不像王熙凤那样能够完全地享受自己的优秀。这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传说中她万千宠爱集一身,但在她人生初始,并没有得到过一份没有条件的爱,她始终不够有安全感。
有点像网上经常推送的某种文体,她母亲是不得宠的妾,暗无天日地住在后院。好在林徽因惊人地早慧,被父亲发现后,从此宠上天……
看上去很圆满,但这份爱是林徽因自己挣来的,即便苦尽甘来,也有隐隐不安,她对优秀,有了路径依赖,不能放松一点点。林徽因身体不好,很难说跟这份心性一定无关,就像《红楼梦》里,张太医说秦可卿:“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但聪明太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也是一种消耗。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我就是知道。
我曾经也是个特别“争气”的人,对“赢”有执念,任何场合都不能忍受自己“泯然众人矣”,听上去是不是特别正能量?但请注意“任何场合”四个字,可想而知其中必然有很多无益的耗损。而且“赢”这件事,欲速则不达,越想赢可能就越赢不了,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我还害怕被人拒绝,哪怕是很小的事,很不重要的人,但在被拒绝的那一刻,我会感觉到来自全世界的敌意,把这件事看成一个缩影,一个暗示,一个预兆,认为世界从此一以贯之地将我抛弃。
曾看到一句话,叫做“不含敌意的拒绝,不含诱惑的深情”,后半句倒也罢了,前半句我理性上可以想象,感情上不能接受,在我看来,所有的拒绝都含有敌意,哪怕是编辑退稿。
年轻时,我斗胆写过两篇小说,一篇发表了,一篇被退,我后来再也没有写过小说,再怎么说,写散文的退稿率不会高达百分之五十。尽管包括贾平凹在内很多著名作家为被退稿做出正确示范:“换个信封和地址再投呗”,可是如果再次失败,我就没法对自己说是编辑有眼无珠,要不得不面对自己功力不足的事实了。
我总抢在被人拒绝之前拒绝别人。跟人聊天,人家只要把双手在肚子上一交叠,我就立即起身告辞,利索得把对方吓一大跳,但我宁愿显得突兀,也不愿意消耗别人的耐心和我自己的尊严。在我看来,“死缠烂打”是最可怕的四个字,更可怕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你死缠烂打。
如此一来,就像活在茧房里,又像童话里那个可怜的睡美人,只能等待被王子吻醒,要是王子不来呢?要是王子没有爱上她呢?她就只能装睡,这样的人生很惨不是吗?
有一年我和好友C君去旅行,发现她处事风格和我完全不同,“被人讨厌”这件事好像完全不在她预设之内,她有些行为在我看来堪称莽撞。
比如有次我们路过一个茶叶店,她忽然想去讨点热水,而且没打算买人家的茶叶。我立即禁止她,在我看来,这种给人希望又让人落空的行为一定会被报复,比如说遭遇冷眼甚至是冷言。C君不听我的,高高兴兴地进去了,又高高兴兴地出来了,店主笑眯眯地把她送出来,她非但讨到热水,还免费品尝了人家的茶。
C君似乎总有这样的遭遇,应该和她那种松弛的态度有关,假如她像一座花香弥漫的庭院,我就像一座戒备森严的兵器库,对我这种人,当然只能以牙还牙。
有时她也失败,看了人家脸色,她却转脸笑着跟我说,你看,人家没有骂我啊。
好像人家只要不骂她,就不能对她造成影响。她太不容易被惊扰到,能公交车上看书,在火车硬座上睡觉,她的安全感太强了。而我不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成为惊弓之鸟。
我暗暗做了个对比,C君的安全感应该来自童年,她得到过充足得有点过分的爱,比如她写过,有次过年时,她父亲因某事批评她,母亲居然就能带着她离家出走;她上大学时,她母亲在她寝室住了半个月,跟室友套近乎,希望她能被善待……
虽然有些做法效果不佳,甚至适得其反,但关于被爱,她内心是笃定的,她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是从童年开始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
我的父母没有那么细腻,我小时候被送到乡下,加上吾乡有重男轻女之风,喜欢男孩天经地义不需要加以掩饰,虽然父母对我不错,但他们对我弟是更加更加不错,唉,任何事都经不起比较啊。当然现在我弟也更孝顺,也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只是对于被爱这件事的怀疑,贯穿我整个童年和青春期,让我不断被争强好胜和自我否定两件事所折磨。
有什么办法呢?忘了从哪儿看到过一句话:“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人一生被童年治愈”,我想这就是各自的命吧,我认。
但C君并不觉得她这样就是范本,她老说,一个人的安全感应该来自于自身,而不是外界。我心想,你是既得利益者当然这么说,就像陈奕迅唱的,得到的永远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直到C君母亲去世,我亲眼看见C君几乎被摧毁,漫长的失眠让日子难以为继,至于在那些难以合眼的时刻,她经历了什么,她没说,但我可以想象。就在这样的坍塌之后,我也亲眼看着她站起来,通过阅读、行走、工作,与他人互动,她终于能够再次如鱼得水地享受生活。她说,这是我最好的一两年。
这个过程让我相信了她的话,人的安全感的确来自于自身。是时候走出童年了,不只是走出童年阴影,更要走出孩童般只知道向外部索取而不懂得亲手建设的心态,自助者天自助之。
如何建立安全感,这两年来,我的经验有三点,一是不要害怕恐惧,恐惧发生时要有自省力。
前面不是说,我害怕退稿吗?其实相对于退稿,我更害怕自己的这种害怕,我舍不得让自己被那种崩溃感折磨。如果能够心平气和地分析一下,退稿只是退稿,就像求爱被拒只是跟这个人没缘分,可能会有一瞬间的不爽,忍住,就能面对更为广阔的天地。
我们总是祝愿别人万事如意,但很有可能,万事如意的人天地狭仄,他们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与不如意碰撞,越活天地越小。倒是那些经历了很多不如意的人,拓宽了生命半径,能够迎接更多可能。
二是向有安全感的人学习,我会在某些时刻假装自己是C君,不只是学习她的应对方式,还学习她的思维方式,虽然活得很分裂,搞得像个演员,但真的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第三就是要有个好睡眠。让我告诉你吧,有没有睡好,世界观是完全不同的。
睡得好就特别能扛事,遇到点啥,比如说被领导批评了,看同事脸色了,都能瞬间看到天空中那五个字:“这都不是事儿”;睡得不好没事也能找出事来,一个人呆着都感觉危机四伏,所有细节都是风险暗示。
我的偶像著名理科生黄爱东西说:“睡得好就阳气足”。咦,好像不太科学?其实还是科学的,没有比一场好眠更能自我修复的了,有个好身体,才有生活的底气。
但是,睡得好谈何容易,我过去经常拼命地睡了又睡,却像那个倒霉的西西弗斯,好容易推着石头爬上了坡,又被看不见的力量推下去。后来我发现,我睡不好还是我太拼了,没有放松下来。
找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调整心态之外,还有三样东西让我放松,一是隔音耳塞,二是真丝眼罩,这两样让我笑对噪音与光线,尤其是前者,科技让人更自由啊。
第三样是一个舒适的枕头。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睡不好的时候,枕头的存在感特别强,翻来覆去都是它。舒服的枕头就像一个好朋友,你知道她在,但她是一种无须用力面对的存在。
对,正如您想象的那样,接下来应该放个枕头广告了,这个文章发在“蓝小姐和黄小姐”上是这样,但是我们并没有接到枕头的推广,所以就这么打住吧。但是好的枕头真的很重要,我自己非得枕着舒服的乳胶枕头才能睡觉,如果大家想选一个好枕头,不妨移步到“蓝小姐与黄小姐”看一看。
两个因为写作而认识的女子在这里继续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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