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乡音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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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ngkangxiangchou
清秋
最忆是乡音，最美是乡情。一直想表达心底珍藏的温暖，今天终于抒写了心愿。人生旅途，何其有幸，能与阿姚及三位永康老乡同行！他们，永远是我心头的那抹暖阳，灿烂着我前行的远方。
时光，总是不经意的在指间轻轻滑落，日升月落的交替中，殊不知有一种温暖已沁入心田，点缀着似水年华。往事，渐行渐远，在斑驳的世界里，我努力寻找远去的足迹。
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准备从云南昭通回永康，爱人不放心我和女儿先行，便将我娘俩托付给了在云南经商的老乡阿姚，让他帮忙照顾并想办法买卧铺票。阿姚拍拍胸脯：“多大点事，一年归归出出，穿梭似的，昆明到上海80次列车上的列车长都混熟了，保证给她们买到卧铺票，让她们平平安安到家。”说实在，阿姚的话我并没放在心上，甚至不大想与他同行。阿姚当时四十来岁，个子矮，眼睛大，皮肤黝黑，爱吃肉，爱吹牛，若不阻止，能天花乱坠说上几个小时，常年穿件灰褐色西装，有时前襟黑得发亮，走路都是拖着鞋后跟走的，老远就能听到“踢哒踢哒”声。吃相也不好，一餐能吃两三斤肉，吃得嘴巴流油，然后用衣袖擦擦……虽同为永康人，可对他的印象总是好不起来。
我们乘上昭通至六盘水的火车，阿姚就说开了，说他是到啥地方说啥方言，到广东就广东话，到河南就河南话，这云贵川更难不倒他，边说边变换着各地口音，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一节车厢就他在夸夸其谈，我抱着女儿没怎么理他，他也不感没趣，照说不误。
到达六盘水已是晚上十点多，下车时只见人潮涌动，特别特别拥挤，一打听，原来第二天是春运首日，车票要涨价，提前去江浙一带打工的，归家过年的，都赶上了这班车！我们好不容易买到了站票，阿姚把他的行李袋和我的行李袋拿扁担挑起，一起随着人流跑过天台等候列车。车还没到，就已拥挤不堪。一阵笛鸣，列车进站，人们像一窝蜂似的涌向各个门口。找到我们那节车厢时，门口已挤得密不透风，很多人直接爬窗上车，女儿一看这阵势“哇”的就哭了，我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办。阿姚见状，利索地把行李往两肩一挂，扁担一横，挡住后面人流，大喊一声：“你们娘俩快上！”我急忙抱着女儿冲向车厢。在阿姚帮助下，娘俩终于上了火车，但实在太挤，卡在过道上举步维艰，记得当时连厕所里面也挤得水泄不通。阿姚看着我愁眉苦脸，咧着嘴道：“这场面我见多了，不就是挤个火车嘛，怕啥！你们在这呆着，我先去找个地方放行李，再想办法给你们找卧铺票”。两个行李袋，阿姚一肩扛，一手提，驼着背艰难地往前挪动，嘴里还大声嚷嚷：“让让、让让……”。我抱着女儿挤在人群里，望着阿姚奋力前行的背影，水雾氤氲在我的眼眶。阿姚，其实没那么讨厌。
过了好久，突然传来阿姚的怒吼声。原来他看到行李架上有空位，准备把行李放上去时，行李架下坐着的三位男人忽地站起来，不允许他放，说是他们买过的。阿姚非常生气，用云南话和他们吵起来。那三个男人很有气势，明显占了上风。他们几个吵的动静很大，车厢里虽挤，却很安静，大家都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印像特别深刻的是阿姚当时生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眼晴瞪得如铜铃般，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高高站在座位上的三个男人一个举着保温壶，一个拿着棍子，一个叉着腰，阿姚也举起了扁担，一场争斗一触即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无奈又无助。不知阿姚是词穷了还是气疯了，竟用永康话爆了句粗口，就抡起扁担要打过去，那三个男的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用永康话喊道：“你是永康侬啊？”阿姚傻愣愣地举着扁担，忽又疯了似的大笑：“你们也是永康的？”就这样，一车厢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这边四个男人已转眼间化干戈为玉帛。那一刻，短短的乡音，犹如射进骨髓的艳阳，耀眼、灿烂、深刻、隽永……
在永康老乡的帮助下，阿姚放好行李，便开心地举起扁担向我使劲挥舞，兴奋得语无伦次，喊道：“找到永康人了！有座位了，快，把你女儿传过来我抱！”这时的阿姚像极打了胜仗的英雄，样子滑稽，却着实让人感动，黝黑的脸上汗涔涔的，闪耀着无比动人的光芒。温热，再次溢满我的眼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也挤了过去，几个永康老乡说，人实在大多，卧铺票是高价也买不到了，大家挤挤吧，挤挤就到家了，女儿我们轮流抱。寥寥几语，胜却人间无数。厚重的乡情，弥香的暖意，充斥着我整个胸膛，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唯有泪水模糊双眼……
阿姚可能挤累了、吵累了，从行李中拽出了一大袋肥腻的猪蹄子，打开问我们要不要，我们都摇头，他津津有味地吃了两只，吃完后两手住膝盖上一抹，抬起袖口擦擦嘴巴说：“好吃！要是在家，我肥肉都能吃两斤”。我被逗笑了，说：“阿姚，你真是挺可爱的！这一路多亏了你，谢谢啊！”他不自然地拉了拉衣襟发亮、被挤掉了一个扣子的西装，又天南地北地说开了。
六盘水到金华的旅程要40来个小时，而车厢里，几位陌生而熟悉的故乡人正你侬我侬的用永康话演绎着从没有过的交错。乡音，响彻在那个寒冷的冬季；乡情，流淌在那节拥挤的车厢。
从那时起，我便把所有的温暖，都小心地收藏在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每每忆起那缕乡音，曾经的感动便会在心头荡漾、荡漾……
后续：几年后，与女儿散步至西站，忽听有人喊我，我驻足一看，竟然是阿姚，他已改行开车，在等客人。见了后他很激动，把我介绍给了他的司机朋友：“想当年，我曾经带她娘俩挤过火车，用扁担给她们开过路，还差点打上架呢！”一副自豪的模样。我发现，阿姚还是当年的样子，甚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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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曹红美，教师，永康人，生于秋天，笔名清秋，喜欢在文字的世界里沐风听雨，喜欢用文字抒写美好，分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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