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喧嚣，宁静尤为可贵
永康乡愁|第458期
荷 塘 野 色
文/王志广
夕阳下的池塘，静悄悄的，倒映着的云彩，因为已近黄昏，模模糊糊。风微微地吹着，波浪很小，水面没有什么风景。去年入冬后，池塘里有几根枯黑的荷梗竖着，倒挂着几张残叶。天更冷时，荷梗一节一节折断，残叶更加破败不堪。到最后，荷梗被寒风遗弃，残叶沉没水中，了无踪迹。落叶归根，莲荷终老了一生，算是一个圆满。从那之后，不见有鱼儿游动，除了有几天结过薄冰，池塘沉寂了小半年。安静地酝酿了一个春天，等待着阳光为自己恢复往日的活力。池塘昔日的盛况，那是将一春积蓄的力量，全部在夏天如火山一样喷发，水面美到令人窒息。
几只白色的水鸟，尖嘴啄开池塘边已经转绿的水草，抓到小鱼螺丁，就翘起头，使劲往下咽。有人说江水的温度变化，是鸭子最先知道。既然这样说了，且先相信着。但池塘水的冷暖，知晓最早的就肯定不是鸭子了。捷足先登的水鸟，早就在水边忙忙碌碌。它们在池塘边觅食，也向伙伴们传递了一个信息：池塘苏醒了，水温不再冰冷，美好的日子回来了。为了感谢水鸟，池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鱼儿鲜，虫子肥。天色渐晚，吃饱了的水鸟也不着急离开。它们是鸟中贵族，池塘当作舞台，晚霞是灯光。水鸟像模特走秀，在水上自然悠闲地表演着，为池塘将要到来的丰茂拉开帷幕。
蜻蜓来了，张开着双翼，像一架架直升机。穿越薄雾，列着队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从远处飞来。它们是在一个清早赶到池塘的。蜻蜓争得了先机，占据着池塘上的领空，无拘无束地飞舞。嬉戏到忘情处，贴着水面尽情地狂欢。自我展示后，蜻蜓轻盈而稳妥地站立在水面，像飞机歇在停机坪上，让人赞叹水上功夫着实了得。仔细地看，才知几根刚露尖的小荷，给了蜻蜓落脚之处。真不愧一对圆鼓鼓的眼睛，荷尖露出水面那么一点，也让蜻蜓发现又利用了。小荷像一叶扁舟，承载着歇息的蜻蜓。
还没露出水面的荷枝，像弦上待发的箭，埋伏在水里。密集的箭头，组成了一个神秘的箭林，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万箭齐发。天空乌云笼罩，雷声如战鼓重捶，粗大的雨点落在了池塘里。水面上雨点砸出来的水泡，如小孩吹的气泡，一个破了，一个又来。大雨为池塘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出水口哗哗地流淌出底下的老水。新老交替，万象更新，水里的小荷借着雨势，大大方方地钻出水面。仿佛一夜间，池塘这棵老树，绽出了鲜嫩的新芽。
雨过天晴，出了水的小荷争先恐后地长了开来。荷叶如幼儿的肌肤，让人伸手触碰心有不舍。荷叶一天一变，昨日还只有碗口大小，过不了几天，就大如盘了。
这是一场精彩的自然之变。深埋淤泥的荷茎，在一片黑暗中为了重生，在春之始，就开始了存聚能量。任凭水上的世界已经花红柳绿，也不争抢。俏丽傲气的梅花都不争春，荷茎暗无天日，更是沉默寡言。它能做的只有把根茎往泥里深长，且让它们生长得粗壮。打好了基础的大厦，建成后高耸云霄。从粗壮的根茎分发岀来的荷枝，一旦沾上雨露阳光，就在沉默中爆发。小荷露出水面，不出一月，就把碧绿铺满了池塘。莲叶接天，风光无限。
池塘上一片荷叶的清香，黑羽燕闻香而来，在荷塘里上下穿梭，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它们呢喃着燕语，用听不懂的语言赞美着荷叶，说到精彩处，喜得荷叶左右摇晃，不小心露出还稍显稚嫩的荷梗来。荷梗支撑着荷叶，如果荷叶是美的化身，那荷梗就是美的守护神。怕荷叶遭受鱼虾的攻击，荷梗放弃了青春，学起了玫瑰，在身体上长满了小刺。贪吃的鱼类，对为荷叶献身的荷梗望而生畏，无从下嘴。在水里游弋出入，都得小心翼翼。有了荷梗，荷叶霸占了整个池塘。
一只聪明的蜘蛛，在池塘中选好了一块地方，把网织在荷叶下。张开的荷叶像一把伞，晴天晒不了太阳，雨天也淋湿不了。蜘蛛巧妙地把网挂在荷梗上，带刺的荷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挡了天敌地偷袭。蜘蛛用网围起了一块禁地，蚊蝇飞蛾，撞了进来，扑腾不了几下，就成了它口中的美食。
天气炎热，花蝴蝶停在荷叶上，硕大的翅膀任性张扬。这是一个让花蝴蝶可以飞扬跋扈的季节，多少同伴为了可以与它相随相飞，紧追其后，花蝴蝶均是不屑一顾。矫情的蝴蝶拍打着翅膀，看到黑丑的蜘蛛，就想戏耍一回，企图让它俯首贴耳，臣服自己的花裙之下。对蝴蝶的自作多情，勤劳的蜘蛛不理不睬。为了自己的下一代，它要像鸟儿筑巢，把网织得结实漂亮。用辛苦地付出，它在等待，等待着自己的伴侣稍晚到来。
莲花开了，原来如心形的莲花骨蕾，在一天中最热时，次第开放。荷叶上托着水珠，如珍珠在掌心滚动，这种美，又如何能让别的风景轻易比超。但当莲花把花瓣悄然展开时，珍珠立即逊色了。莲花的出众，说为满池的景色锦上添花，都不够准确。它是池塘的焦点，它的开放，就是画家在龙身上点上了眼睛。莲花用自己的素雅洁白，恰到好处地诠释了美是如何到达极致的。
皎洁的月光里，池塘边两人的对话，驱走了莲花下一只青蛙的睡意。男孩说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誓言，怎么可以为了一点烦心事，就说分手。一脸怨气的女孩怔了一怔，看了一眼池塘中的莲花，眼里突然淌下两行温柔的泪水。
两年前男孩女孩一起去了西岳华山，想着走一回世界最险的山峰，见证在困难面前两人相扶相携，永不分开。遗憾的是，她们到达华山时，山上因为下雪停止了游人上山，无奈的男孩只能带着女孩去了附近的黄河，看一下滔滔江水，也不枉此次华山之行。
当她们在黄河回望华山时，一下惊呆了。华山在群峰地簇拥下，像一朵盛开的白莲花，在蔚蓝的天空下，在飘渺的云雾间，惊艳绽放。华山是莲蓬，群峰是片片花瓣，圣洁的花就开在辽阔的平原上。男孩女孩留下了誓言，在以后的日子，面对任何困难，只要在莲花旁，都回归到两人的爱情上，其它，都是浮云。
女孩笑了，不再纠结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她突然莫名地问，为什么佛是坐着莲花座的。当看到男孩答不上时，女孩说自己曾静下心来看着莲花，细细思量，很多花在开谢后才结果，而莲花却是花开的同时也结了莲蓬，华实齐生，这是其中很重的一点。而莲花美而不娇，洁净无染，至清至纯，佛也有这种超然脱俗的智慧和境界。花开见佛性，莲花早就被划入到了仙界，佛坐莲花，也就顺理成章了。
男孩轻轻地笑，说莲花那么高大，但结局是什么？女孩一脸疑惑。男孩说过了花开的时间，莲花就开始结子了。我们走过了恋爱的季节，也该像莲花那般，结婚生子了。灿烂的星空下，女孩深情地看着男孩，她的眼眸，如月色清澈，如莲花般纯净。
说话的人走了，萤火虫走在她们前面，月亮走在她们后面。夜色下的池塘，一片寂静。荷叶睡了，莲花也睡了。青蛙拨拉着双腿，慢慢游着，它在找寻一种陌生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侧耳聆听后，它知道了，那是水底下莲藕在长节的声音。青蛙安下心来，不动了。今夜，它将在荷叶下停留，为池塘在长夜中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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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喜欢手写一些旧时候的故事。用削得很细的铅笔在乳白色的纸页上写下——在那个时代的爱情，纯粹、简单、洁净！绿肥红瘦的季节里，一池莲花，蕴藏人世之美！在静寂中守住孤独，于热烈里保持凛冽。看过灯火阑珊，看过喧嚣华丽，看过热烈张扬，收取光阴的韵脚，看取莲花净。青黛简约造物，匠心手作香包，虽是初见，宛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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