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庄老屋

又到一年将尽,岁月流过多少事,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一些以前的事越来越怀念,特别是已经倒塌多年的老屋。石老屋的堂心在这一带都难找,人进去了不晓得出来。“那门里出人呢,门向好哦!”这是我小时候经常听到外乡人对石庄老屋的描述和些许羡慕。01
元末民初,祖先挑着箩担经过,发现这里有山有水,草地肥沃,东首三湾河侧卧旁边,南近七省通衢的官道,北面禅香圣地王层寺离的也不远,于是就在此开基创业,从最初的划地结庐,到方田有余亩,草屋也几间,再到“狗吠村巷中,鸡鸣桑树颠”,经历了“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立志奋斗“安得瓦舍几十间,庇护众亲皆欢颜”,绵延到现在己有二十五代六百余年开枝散叶,其间也有搬迁到周边各县的宗亲族人。坐西朝东的老屋依山傍水,但现在的老屋也是七零八乱没有了原来的模样,只有那经过了几次修整的公祖堂屋还原了岁月淋湿的旧日陈迹。人与人是不同的,有人怀念过去,有的人没了往事。据老辈人代代相传,祖堂屋大门的朝向是风水名师(乌金扬)勘测的,(找遍资料也找不到叫这名的风水师),当时乌金扬到王屋寺路过这里歇脚,先人搬过一把椅子让他坐坐,走的时候对先人说:如果造宅,门向就是我坐这椅子的位置。先人遵循,就这样有了祖屋,有了根,有了安放灵魂的殿堂。漏尽旋闻鸡唱起,静听风绪绕回廊。祖屋是典型的江南乡村传统格局,民国四年重建(初建没找到资料),依地势前低后高,进大门正对一堵墙为照壁,风水学说,照壁可以使得建筑内部里的”气”能够聚而不散,是很有讲究的。四梁八柱厅,三进二天井,走马通头,整体为回字型构筑,回廊弯曲紧密,连舍错落有致,排水管道明沟暗沟布局井然有序,大厅过堂心的天井下没设地井而是用河卵石铺的“人”字形,寓意人抬人高,人上人,人外有人。道道格栏栅门,进进窗扇雕栏,回廊里次递开着各家的门,左右各有通道耳门,回字内弄堂屋舍,按房头长幼排序。几十户人家都住在这里,下雨天谁上谁家都不走湿路,不用打伞。一家煮饭家家香,谁家的孩子饿了找个碗到饭好了的人家就吃,谁家烧点好吃的也会喊左邻右舍一起尝尝,一到吃饭时都端着碗到堂心里来边吃边聊天,沿上槛下,屋里屋外,大门口台阶上,济济一堂,人语声隔屋相闻,鸡犬随意撒欢争抢小孩掉下的饭粒。川流不息的时光面对的都是平淡琐碎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时不时也有河东狮吼抢天抹地的酣畅淋漓,没有惊天动地,可歌可泣,却有深厚质朴原汁原味的一身硬气。时光路过,四季轮回,这都成了后人心中的往日历史故事。老屋如纤纤缠绕的藤蔓,爬满我生命里的每个角落,我却找不到可以拯救它的依赖。随着人口增长和对居住条件的改善,上世纪七八九十年代逐渐有人搬出老屋,找一块好地建起一座自己心中理想的新居是当时人们为之奋斗的动力。最先搬出的人家把房屋让给了隔壁的邻家,邻家适当的出点工弥补一下就行,后来搬出去的人多了,老屋也没有人再接手了。刚开始人们尽管不住在老屋里,可还是每年都找匠人给老屋修修添加瓦片等,保持着房屋的正常稳固。陈旧沧桑的老屋,充满回忆的老屋,有温暖,有辛酸,有祖辈的心血和期望,有亲邻的情谊与互助,不是说割舍就割舍得了的。后来随着人们出门在外或搬出更远,没有即时维修,渐渐的老屋倒的倒,歪的歪,加上人工物价高昂,觉得没有必要再花精力和钱财往这上面了。老屋终究逃脱不了倒塌的命运,彻底的土崩瓦解了。以前谁家要是换堵墙壁,拆下来的旧壁土会成为乡亲们施田地的上等肥料,有“千年的塘泥不及当年的壁土”之说。现在成片的陈旧土基墙倒成一堆也没有人去挑一担,野树蒿草肆意疯长在散发着芬香的壁土上。02
祖堂屋能经过几次大大小小的修整是因为香阁上有祖先和各家的先人牌位。代代先辈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诲在我们这辈还不敢忘记。厅上的堂屋后有香阁,香阁上有所有故去的先人牌位,是供后人仰瞻祭祀的。古人认为祭祀乃“国之大事”,列为五礼之首,祭祀务在孝以尽报本之诚,十分讲究祭祀气氛的庄重肃穆。古代的人们认为祖先的灵魂经过祭祀仪式后可以附于神主牌位之上,所谓神主就是一种嵌在木座上的长方形小木牌,有的白底黑字,有的红底黄(金)字,上面写着某祖先的名讳、生卒年月、原配继配姓氏,子,孙,曾孙名字,每一对祖先一块,被认为是始终活着的祖先,祭祀祖先就是祭祀祖先的神灵。堂屋香阁是祖先的神灵所聚之地,供设祖先的神主牌位。老人不说古,后代忘了祖,这话一点不假,我们这代青少年时期还经常听听老辈人说说以前的事情。听老辈人说,以前每到过年新岁,洒扫祖堂,铺设洁净,以照诚敬。堂屋定例点烛焚香,子孙瞻拜先祖。祭日的清晨风雨无阻。祭祀开始,族众应依照辈份列队,祭筵三牲一副,果盒一具,千香三股,百鞭一串,荤肴,茶食,杯筷小食等等。祭祀时,主祭一人,长袍马褂,襄祭二人,立于左右,众向前走三步,揖、跪、呼,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襄祭持酒爵给主祭,主祭放于案,立于左右,起,平身往复,众起立退三步立于原处反复三次,此为三跪九叩首之大礼。尽显后人对先辈之缅怀和尊敬。所有的一切都成为记忆,祖堂屋里的往事占据了心灵深处最重要的篇章,一些简单和纷繁的人与事,忽然有一天,你会心头一惊,时光流逝无可挽回会让你感觉却是那样的宝贵,他们的丰富性,复杂性,深刻性远远没有办法描述出来,今天的新辈人听起来犹如遗迹一般陌生,或许已经成为遗迹。有人神往,有人唉叹,无论如何,再难找到与之相近的气息,他们像传说一样过去了。那些经常跟我们说祖先故事和谈古论今的先辈们都成为幻梦。修复迷茫蒙尘的心灵,还原人心原来的感温和清彻,一座老屋,还是一间老屋,都能使你在梦里心潮动涌,伫立久久,重回童年的乐趣,少年的淘气,成年的愁绪。03
七十年代因扩田把祖屋门前风水塘边的大路改到祖屋后面的山脚下去了,现在的人们己告别了肩挑手扛的劳作方法,交通是大问题,因房舍和祖坟的原因扩展不了,07年经村民小组开会讨论,本着为山区群众着想(这是条到王屋山区的必经之路),也为方便自己,毁掉了几亩田,挖了乡亲的菜园地,重新把路改回祖屋前的塘边。石庄人这种大度的气概和豁达的胸怀,坦荡义气传承是优良家风的实际行动确实让人感动,山区人民也很感激。路比以前更宽了,16年政府出资硬化了路面。探险三道崖,搜寻古禅山,朝拜王屋寺,还有每到春茶采摘的时候,路上行人车辆是络绎不绝,古老的祖屋和门前的水塘朝迎暮送过客忙。祖堂屋五四年大修了一次。五八年吃大食堂时家家锅砸了交上级支援国家去了,在祖屋大厅里架了二口大锅,你挤我碰的吃大锅饭。家麟叔叔在他的《山泉集》里描写在大厅吃食堂的情景,把没有经历过的我带入其境。破四旧时祖屋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破坏,拆了所有的格栏窗扇,屋顶的一对犼被人扔到门口塘里想保护起来,还是被造反派捞起来砸碎了。大厅后来成了搁放生产队的大型农具场地,一直到分田到户时家家的大型农具也放在这里的。最后一次修整老堂屋是2015年春,虽然现在人情淡薄,人心不齐,但还是得到众多族人的大力支持。乡梓先贤石伦阁之子石家麟先生慷慨解囊,还动员二个儿子捐款。第二年清明节先生回家扫墓特地去祖屋看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亲自手书“石宅”二字与祖屋大门头上。修整后的祖堂屋恢复了原来的格栏窗扇,地上铺了大脚灰砖。保留现在的一架大型四人脚踩翻水车,二乘二人手转小水车,还有一架圆型牛拉转的叫牛车水车,都完好无损的在祖屋大厅的穿枋上搁着。在热心网友胡子(王屋山人)的大力宣传下,修整后的祖堂屋每年都有人来参观,一些文史爱好者更是钟情多多,毕竟像这样的陈年旧屋已经很少了,一个多世纪以来除了修缮从没动过。沉醉深厚绵延一百多年的祖堂屋,以后的后人还能不能前赴后继的守住这方圣堂,我们不得而知。如果灵魂永恒,天堂的亲人仍将怀念留在尘世的祖屋!又到年边,在外飘零的人会陆续回家过年,传统节日没了传统的礼节和仪式,打麻将是现在过年少不了的娱乐方式。但变与不变中一直坚守的是在腊月的小年和大年,都还能到祖堂屋点烛焚香,朝香阁跪拜祈祷,祭祀缅怀祖先和已作古的亲人,祈福健康,祈求平安。注: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属于原作者。? 精华推荐 ?
曲终人散
张英的兄弟们
分鱼
年夜桌上的菜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