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金荣(原创) | 北京是个用来回忆的城市

北京是个用来回忆的城市 文|罗金荣庚子年接近尾声,余威仍烈。往年中部城市零下2-3度,已经很像冬天。这个冬天,更像冬天,感觉特别冷。每日用手机,顺带查看天气预报,最低温度跌破-9度。姑子妹说,她的同事们室外实测,低至-11.6度。《随州文艺》发布一篇文章《如果你有空,一起过个冬》。冬天的夜晚读着别人的素雅温馨,记起自己多年没来由地喜欢冬天。2020年进入冬天,一些“喜欢”悄然变成过去式,心理完全冬眠。变就变了吧。翻山越岭之后的中年,真是一个美妙的年龄段。午间,站立墙根专心致志晒冬天的太阳。打起精神改变午睡的习惯,为了夜晚入睡容易。晒得暖意融融,舒适从头至脚流动,满心欢喜。哼哼小时候唱的歌: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太阳照不到的夜晚,练琴,煨被窝,读纸质书,听音乐,听风,听雨。偶尔浏览朋友圈。刷手机,但不刷抖音,更不进大群聊。网络的便利提供快餐式的阅读,也提供维持生存的信息。小众,独处,自得其乐。接连两晚读到《凤凰网读书》微信公众号推送的文章。一篇节选自作家雪小禅的散文集,编辑给原本叫作《须臾记》的文章重新取了一个题目《深冬。已好久不和任何人联系了》。另一篇是作家文珍写24节气之一小寒,《辛苦孤花破小寒,服杀虚空解作诗》。文珍的文章已不是第一次读,功力上乘,总觉她行文利索像一个人。她的小照,一张头像侧影,神似张爱玲。作家简介,文珍现居北京。雪小禅的出现雍和宫,并且字里行间也居住北京。北京,北京。冬眠暂停,涂鸦欲望回暖,过客的回忆去向2020年初秋北方的大都城。 离京前一天下午,入住北池子大街。即将结束外派北京工作的大孩帮助安排住宿地点,给了北京之行圆满的结尾,也使京城在回忆的滤镜中泛着梦幻橘黄的光晕。北池子大街毗邻故宫,绿槐成荫,清幽洁净。路两边不时出现胡同入口。疫情影响,游人三三两两。店面不多,古建筑和老房子保护较好。明清朝的皇宫近在咫尺,走着走着,纳兰的名字破空而起。“当我路过,世界早已无你。而你,却仍然波澜着我的世界。”清朝权臣明珠的长子,御前一等侍卫纳兰性德的脚步也到过这条路吧。初识容若的词自梁羽生的武侠小说《七剑下天山》:“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莲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人到情多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多情而不滥情的容若,文武双全,才华横溢。读性德的词,知性德与容若同一人。始终偏好“容若”二字。旧书页眉,铅笔记下的容若词仍在。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三十一年的生命,如星丽天。小四合院外表不起眼,穿过进门狭窄的通道,再拐个弯,里面别有洞天。后来看到大门口墙上的标牌,袁励准故居。八月中旬已立秋,中部接连高温橙色预警。到京几日,连续多云,下过阵雨的京城凉爽怡人。老树高出屋顶许多,风吹树叶哗哗响,蝉鸣。“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因为北平处处全长着树,屋子又低,所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听得见它们的啼唱。”四次到京,这次得见郁达夫笔下的秋声和老北京的风貌。小院一角秋千椅摇摇晃晃。少年和青年坐在院子中央的饭桌前各自拨弄手机。我们像店主家来的客人,等主人做的饭菜上桌。夜色降临,四合院客房的灯亮起又次第熄灭。白日游玩,走了许多的路,少年很快入睡发出轻微的鼻息声。改建的客房,结构紧凑,最大限度开发了经济价值。床在每间房的上部。晚来入住的客人,细小的说话声,洗漱流水声,爬木楼梯上床的咯吱声。声音如同电影,放映京城之夜的寂静。仿佛一切还在昨天,转眼父亲作古,我到了他说过的“后三十年睡不着”的年纪。又一个睡眠破碎的夜,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弟弟有时提到他的儿子:十几岁了还像个小娃子。我却倍感欣慰。童年的弟弟,眼神清纯可爱。母亲死后,旧照片中弟弟眼神转变的差异,不思量,自难忘。对照我们的童年和少年,即使家庭条件普通,我们尽力给孩子最温暖的关爱。少年的眼眸黑白分明,眼神清澈。与这样的眼睛相对,内心平和清欢。旅途中行李箱交给他。箱子不重,也有些分量。换乘地铁,经过通道步行下台阶,行李箱不方便拖着走。他拧起箱子快速跑下多级台阶。起先以为少年活力充沛,后来想明白加速是要省些力。忍住动手拿过行李箱,让他继续全程提拖。学习独立和负重前行,循序渐进的锻炼,准备终将到来的成年。新冠疫情阴影未散,大学谢绝游客。少年在北大、清华门口留影。带他见与识,经由旅行牵引,打开广阔的视界。少年爱吃旅店附近北京大婶的烙饼。每天早晨,一个烙饼卷裹火腿肠、荷包蛋、蔬菜加一碗红豆小米粥下肚,吃饱喝足。我们像上班的北京人,出发去当天的目的地。骑单车、坐地铁游京城,不仅方便也平添乐趣。北京的共享单车大多是“青桔”。虽也有“哈罗”,但没有随州的多。骑单车飞奔在偌大的北京城。“青桔”和“哈罗”两个骑行侠,洒下一路欢笑。
1999年的印象已模糊,唯有故宫的大、怕走丢仍然没忘。一别经年,入眼一些原始的、仿造的古城古建筑平淡了感官。午门进入紫禁城,站在太和殿前的大广场。重见皇家建筑,它们的宏伟气势和皇权的威严,瞬间对视觉和心理产生一股冲击。像游览颐和园一样,租了两个电子语音讲解器,一人一个挂耳朵上。讲解器背面是紫禁城的电子导游图。向游客开放的区域,小红点闪亮。每走近一处,耳边自动响起讲解声。沿中轴线向前,左顾右盼,时而穿行到深宫,时而回到中轴线上。已不再担心迷路。
空间静态的故宫,来过一次之后,其实没有想再来的愿望。图书馆遇见《故宫记》,又买回《故宫答客问》,《故宫的古物之美》绘画风雅,接续纵深地走600年时间里的故宫以及旧日时光里的中国。研究故宫的专家学者型作家,“行走的祝勇”,独特视角和文风书写,文史哲融会贯通而不堆砌,历史生动地复活。21年后再见故宫,它胜过了初见的新鲜。古老的宫殿城楼发散历史文化的光芒魅力。少年频繁使用手机相机的“超广角”镜头功能记录他眼中的皇宫,也给我拍下红宫门映衬的高而瘦长的照片。
雅尼团队的旋律和影像重新回旋。雅尼渐老。1997年北京紫禁城音乐会时,那一头黑亮齐肩的长发,已变成短发,体型体貌亦显露年龄的痕迹。谁都逃不过时间的威力。为音乐而生的雅尼,笑容依然好看,发自内心的热情、优雅。经典不老。只要上网搜索,任时光匆匆,许多人记得《Renegade》,《If I could tell you》,《夜莺》——,世界顶尖级的音乐团队高超演绎顶尖级的音乐,每个成员全神贯注地投入,脸上洋溢自信、陶醉的笑容,那是音乐艺术注入心灵的鲜活。多么好,我的青年、中年还有正慢慢到来的老年,雅尼的旋律一路相随。
出乎意料,机场成为承载回忆的容器。照片中机场像繁华漂亮的商业区。全程自助的旅行,预订合适时间段的机票,留足白日时间中转到达住宿地点。出发前我的记忆停留于多年前的首都机场。上网查阅:“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为4F级国际机场、世界级航空枢纽、国家发展新动力源。2019年9月正式通航。”飞机降落大兴,现场迅疾地将人对“发展”的理性认识上升到感性认识新高度。少年深深震撼,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再三呼唤他才出机场。在京的几天中,他有时向我提出“不如我们再去逛逛大兴机场”的要求,令人忍俊不禁。返程机票已预订首都机场,留给他“你将来考进北京,再去逛大兴机场”的念想。机场开往城区的地铁专线与城区内的地铁线路无缝对接。只要换乘地铁线路、方向正确就能顺利到达目的地。
一张张照片和少年的文字记录着他的成长,我看见孩子的水晶心,听见青少年期“孕穗拔节”的声音:
“长城脚下,我向鲜红的国旗庄重地敬了一个少先队员礼。致敬祖国!致敬长城!
在科技馆内可以从天文望远镜内观察模拟的星空,通过触屏来寻找地球,用两根管子来试验声音的传播。还有许多有趣的实验。我们的出行全程都在扫码。地铁像一张蜘蛛网,覆盖了整个北京。第一次到北京,我学会了怎样坐地铁,怎样换乘地铁和快速分析路线。”万物因缘和合而生,我们相会于时光的通道。小伙伴,世界这么大,带你去看看。如果有能力和脚力走向远方,走向世界,坚持走,一直走向你想去的地方。如果眷恋故土,看了外面的世界,回转家乡,回到父母和亲人身边。敬畏头顶的星空,敬畏心中的道德律。千万种活法,此心安处是吾乡,愿你真诚善良,心神活泼,笑容坚韧。即使忧伤,那也是明亮的忧伤。十五年前,《三里屯》像一棵种子飘进我的记忆。十五年后,我拍下三里屯,青年和少年的背影。青年边走边向我讲述他所知道的三里屯。目光所至,与作家庆山在《镜湖》一书《变化》一文写到三里屯的今生一致:“转眼岁月呼啸而过,一切变了模样。三里屯的杨树林和红砖楼被铲除一空,高楼耸立,成为奢侈品专卖集中地。”十五年里,我读了安妮宝贝写的每一本书,她已更名庆山,文风也改变许多。变化永恒。仍然喜欢并感谢深沉、宁静、抚慰内心,表达对生命和时间理解的文字。见一面三里屯的初衷已实现。十五年前的三里屯静静躺在书中。相见不如怀念,“就此潜落在时间的河流之下”。家庭微信群青年发出拍下的视频。北京晚上11点以后的地铁车厢,众多青年男女乘客。一线城市汇聚光华亮丽和人在现世的向往。“大城市放不下肉身,小城市容不下灵魂”,无数追梦的年轻肉身背负高处的速度、节奏和强压,来去漂泊、逃离或坚守的路途。唯有叮嘱大城市之间跳跃的青年,照顾好自己。倏尔新春将至,24节气进入下一个循环。中国人的心中,过农历年,才是过新年。新年对下年的生活寄望,陪一个还没有去过去北京的人,去看看北京。天长日久相对,平淡如水。不谈文学,不谈读书,不谈高大上的话题。两个人却总有话说,心平气和地说话。有时言语简短至极。加班,你先回去。好。你想吃什么菜,我去买,做给你吃。回到家,满屋饭菜熟了的香味。小火锅煮得热气腾腾。吃下去,温暖传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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