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合/二师兄别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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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0期|
二师兄别忆
文/任家合
农村娃的家里一般都养着猪羊鸡狗,好多童年的活动都与此相关。
每年开春,我妈就要去买两只猪仔回来养着,养到过年请人杀掉,有钱花,也有肉吃。为啥要养两只猪娃在小的时候容易得病,必须保证有一只能养到年底,一家老小才有指望。
养鸡为了下蛋,可以给老人娃娃增加营养,卖鸡蛋的收入还是一家人零花钱的主要来源。养羊跟养鸡的作用差不多,一只羊可以养好多年,卖羊奶是收益比较长的项目。养狗用来看家,虽然说都是穷得叮当响,但遗失一根柴火棍棍都是损失。只有养猪是全家人最重视的副业,因为二师兄承担了一家老小一年的希望。年底了能杀一头大肥猪,卖了钱,全家人的新衣服有了,年货有了,头蹄下水油脖子足够全家人好好解解馋,这才正儿八经地叫过个肥年。
羊儿拉出去随便拴在哪里它自己就能吃草,或者下地回家顺手在路边撸上几把草就是羊的一顿饭。猪不行,养猪比较麻烦,要圈养,不能放养,吃喝还要送到跟前,喂的食物必须要给煮熟才行,否则容易生病,据说还长得慢。所以家里的残羹剩汤都优先给猪享用,鸡呀狗呀的都是有啥吃啥,没有就饿着,没啥吃它们就自己跑出去寻食了。
关于养猪,我有两忧两喜,一忧猪生病了去请兽医,二忧拉着猪去配种;一喜给猪抓虱子,二喜去拾瓜皮。
兽医Y叔的家距离村口比较远,去他家必须经过好长的巷子,要命的是巷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每次去请兽医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生死大闯关,因为我亲眼看到过一群狗把一个要饭的人扑倒在地胡乱撕咬。狗的眼光是很独到的,见了生人,尤其像我这种穿的破衣烂衫的,家家的狗都是应声而出、绝不偷懒,或狂吠或呲牙,还有往上扑的,吓得我头发都竖起来了。主人看见了喊回自家的狗;主人不在的,狗儿就一路相随着咬,非常执着。好不容易到了兽医门口还是不敢进去,因为他家也养着一只狗,一只大黑狗,凶恶得很。我只能在门外大声呼喊Y叔Y叔。Y叔如果在家那就太好了,把事情一说他就跟我一起出发。Y叔虽然是个瘸子,而且属于那种比较严重的,但跟他一起走出长长的巷子,没有一只狗儿出声。后来我学机灵了,到了村口先等待观望,看见有进村的人就嘴巴很甜地跟人家打招呼,假装第一次来这里,询问Y叔的家在哪里,一般的乡人都会热情地给你带路。跟着村里人进去,狗狗们都不做声在忙自己的事,我就暗喜。
母猪到了发情季节不好好进食,水门红肿,烦躁不安。妈妈就让我跟哥哥或者弟弟用架子车拉着猪去配种,地点距家约有5里路吧。那时年纪小,感觉非常远。见了外面的世界,猪一路上都不老实,不停地在车上踢腾,总是想下来。我心说你坐车呢还不舒服?很生气但是又不敢打它,怕它跑了。于是想了办法对付二师兄,那就是它一闹腾我就把车把抬高或者压低,让它始终有危机感,它就老实了。到了目的地,主家跟他家的公猪一样热情,我们远远地看着他和它们在猪圈里忙乎。约有一个小时,主家说好了,我们付了钱拉了猪往回走,奇怪的是二师兄乖乖地卧在架子车里,哼哼着一动不动。
我妈很厉害的,我们都看不出什么,她却说去给猪逮虱子,最近猪瘦了,虱子咬的。我就很积极地跳进猪圈,走到猪跟前伸手先在它的后背挠几下。二师兄很聪明的,知道是服务人员到了而不是缉捕人员,站在原地不动。我的手就顺势一边挠一边下移,二师兄极度灵活地转动身体,努力用它的肚子迎合我手上的动作,直到它失去重心、躺倒在地,哼哼几声但绝不起身,尽量保持摔倒时四蹄朝天的姿势。这个时候的二师兄是最傻、最萌、最可爱的时候,你不论咋样折腾它,它都没有意见。我轮番抬起猪的四个蹄子,在腋窝处找寻虱子。其实不用找,密密麻麻的虱子随处可见。我用手把虱子挨个捏下来放到猪食槽的棱上,用大拇指的指甲一划,伴随着毕毕剥剥的声音,血迹一片。虱子捉完了,还要给它挠挠才算完事,因为我知道它的腋窝被这么多虱子叮咬一定很痒。
我都跳出猪圈去洗手了,二师兄还躺在地上不动,意犹未尽。
猪特别爱吃西瓜皮,又甜蜜又脆爽,而且这是为数不多的不用给煮熟了再喂的猪食,因此,在西瓜季节拾瓜皮就成了我们的固定工作。由于不用写作业、不用下地干活,我们最爱去拾瓜皮了。
早饭过后,我跟村上的小伙伴就出发了,为的是提前抢占有利地形。到了地方,看着哪个卖瓜的摊子大就围过去去,把蛋笼放在地上开始等待,等待吃西瓜的人到来。客人来了开始搭话、问价,我们就马上进入战斗准备。西瓜过了秤掏钱找钱,我们的蛋笼就放到位了。啥叫放到位了?由于经常装瓜皮,一般蛋笼的馊臭味儿很大,惹得苍蝇乱飞,因此不能离人家的瓜摊子太近,太近主家会生气的。主家一生气不但骂骂咧咧,有时还一脚把蛋笼踢得很远,你就得另换别家了。放得太远,客人吃完西瓜伸手够不着蛋笼就随手把瓜皮扔在地上,瓜皮很有可能被别人抢去,因此放蛋笼的位置是很有讲究的,远近一定要合适。也可以打游击,就是看见哪家的瓜摊子有人消费,马上飞奔过去,把蛋笼放在吃瓜人的附近,盼望着客人吃完瓜把瓜皮扔进自己的蛋笼。
一般客人吃完西瓜都是把瓜皮就近随意丢进一个蛋笼,讲究一点儿的人每个蛋笼都丢一块儿。有的人却坏得很,看见身边一溜蛋笼,他哪个都不扔,扬手扔在远处,引得我们跑过去你争我抢,他就哈哈大笑,露出一嘴的西瓜瓤瓤,像是把舌头咬烂了,甚是可憎。
当然也有好心人看见我们这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农村娃可怜兮兮地等着要瓜皮,善心大发,每人赏我们一小牙瓜,我们就感激而惶恐地低头吃瓜,然后把瓜皮丢进自己的蛋笼,用胳膊擦擦嘴。
瓜皮是很重的,比一蛋笼草要重得多,我们每个人都是弯着腰斜着身子努力掌握着身体的平衡,蛋笼的提把深深陷入胳膊弯的肉里,走十几步就要歇一歇。由于挤压,瓜皮的汁水顺着屁股大腿往下流,跟汗水混在一起,然而我们没有感觉到苦累和委屈,只为今天的丰收而感到高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回想几十年的人生路,能勇敢面对生活中的各种困难和考验,不低头、不认输、有干劲、有韧性,儿时的苦难经历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我苦难的童年呀,你是我一生的财富。
注:蛋笼,应该写作“担笼”,竹编容器,口部有柳树细干做成的半圆形提把,单只可提可挎,两只则用扁担担着使用,生活生产用途甚广。
2019年7月2日
作者简介
任家合,男,咸阳市渭城区人,生于1966年,1985年毕业于乾县师范学校,1990年进修毕业于咸阳教育学院中文系。前后从教8年,后转行别业。一生喜爱书法和古诗词,亦钟爱散文写作。老则老矣,其性天真。文笔笨拙,其情真切。
编辑︱赵晓萍审稿︱董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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