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牛河与我的快乐时光（七）

快乐时光之“蹲鱼”
小时候在家乡还有一种捕鱼的方式叫做“蹲鱼”，当地的方言读成四声（dùn）蹲鱼，但很显然容易和“炖鱼”音混，所以我还是把它写成“蹲鱼”合适，因为它是一种类似蹲在那里，守株待兔似的捕鱼方式。这种“蹲鱼”方式有多种工具，有工业化生产的“鱼瓶”、“苍蝇壶”，这两种都是玻璃制作的。”鱼瓶“长35到40公分左右，长圆形，肚子大，进口稍大一些，出口稍小一些，像一只瓮。进鱼口是由大至小凹进去的，像一个喇叭状，凹口末端是向鱼瓶里敞开的，便于鱼儿游进去。但鱼儿进去之后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因为里面的口小。玻璃在水里完全是透明的，鱼儿轻易是找不到这个口的。再说里面撒了鱼饵，进的鱼儿越多，争抢着吃食就把炒熟的玉米糠皮搅得满鱼瓶乱飞，反而越不容易找到进来的小口。外面的鱼儿看见那里有那么多的鱼儿在抢鱼食吃，也争着往里面进，已经在里面的鱼儿就更不好出了；鱼瓶使用时躺着放在河底，出口用一小块纱布或者其它薄的布扎住勒在边缘上，挡住鱼儿不能从这一端出去。当看到鱼瓶里进的鱼儿已经很多了的时候，看到瓶子里上下翻飞的鱼儿白肚皮时就可以判断是否可以起鱼瓶了。起鱼瓶时就要把鱼瓶里的水从蒙着纱布的下口箅出去，不然一瓶水是很重的。走到岸上再把纱布揭下来，鱼儿就可以从这个出口顺利的倒出来，倒到事先准备的荆条筐里，筐子再放到河边的水里，鱼儿还可以在里面游来游去，多了之后就变得拥挤一些了，也是蹲鱼的人开怀的时候。有时候一瓶就可以“蹲上“一、二斤鱼，遇上好时候，一下午可以弄到十来斤的鱼呢。如果你有两只瓶（可惜很难拥有），收获就更为可观了！
“苍蝇壶”本来的用途是用来捕捉苍蝇的，是消灭进到室内苍蝇的，也是用诱饵引诱苍蝇进去掉落在玻璃缸的水里，从而淹死苍蝇的工具。“苍蝇壶”像一个养鱼的圆形鱼缸，可以坐在桌子上，没有下口。它和鱼缸不同的地方在瓶口处，它向上的瓶口做成一个倒枪刺式的里外口，即外大里小，也是喇叭状，苍蝇掉进去也很难再飞出来，最后落在里面盛着半缸子的水里面等着淹死了。“苍蝇壶”等于是将苍蝇诱惑进去的，那时苍蝇是四害之一，没有药物来毒杀苍蝇，差不多家家响应国家号召，都买有“苍蝇壶”，供销社也大量供应农村“苍蝇壶”，相反的鱼瓶几乎没货了。因此人们就用这种“苍蝇壶”来捉鱼，里面撒上炒熟的玉米糠皮作为诱饵，用香气诱使鱼儿前来到放置在水里的“苍蝇壶”处，鱼儿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瓶子里的鱼食，就开始寻找如何进去的地方，最终发现上面的进口就钻进去了。进去容易就很难再逃出来了，和那个鱼瓶差不多。也有用家里现成的盆（饭盆、菜盆、小钵等）、碗（二大碗以上的大碗）等来蹲鱼的，需要在盆、碗口处蒙一块纱布，在下面包裹好系紧，起盆篦水时纱布才不会脱落，把进到盆、碗里的鱼最终收获。
蹲鱼必须在梢脸急流处末梢段（接近稳水的地方）用石头砌一堵五六十公分宽的小墙挡住流水，砌墙的石块在河里就近取材。小墙需高出水面，流水在小墙的两侧流过，这样在小墙的后面就人为地制造出一小湾稳水，在这稳水处还需用手扒出一个小坑，铺上细沙，以便稳固地安放鱼瓶，也防止鱼瓶被周边石头硌破。打碎一只鱼瓶是很心疼的，后来干脆就买不到了。
鱼瓶蹲鱼的时候，要事先往里面放一些诱饵，一般是用玉米皮子炒煳一点，有香味出来即可。如果赶上有羊油的时候，用羊油炒制最好，那种香味最大，很远就能被鱼儿嗅得到。但当时的年代，这种机遇少之又少，没地方去弄羊油。玉米皮炒煳之后轻飘飘的，撒到鱼瓶里放到水里去也会飘起来，这对鱼儿有很大的视觉上的诱惑，再加上香味的诱惑，它们就纷纷自投罗网了。鱼瓶放到鱼墙后面的沙坑里，进口朝向后面，吸引鱼儿进来。但是鱼儿也不是那么傻的。起初一群鱼儿（一般是白漂子、红鳞子这类专门在激流中觅食的鱼儿）在鱼瓶的进口处游荡张望，谁也不肯先进去，这在岸边可以观察得一清二楚。直到有一条鱼儿终于忍不住诱惑，也可能实在饥肠辘辘的受不了了，反正是来了个胆大的，率先冲了进去，贪婪地吃起来鱼食来的时候，后面的鱼儿才争先恐后地也冲进鱼瓶里。玻璃鱼瓶放置在水里几乎看不出它的存在，但鱼儿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一开始明明看到里面有鱼食，但也不轻易进去。但随大流、从众的心理在鱼儿那里也表现得淋漓尽致，有人带头就有一群人跟进。
进到鱼瓶里的鱼儿争抢吃食的景象非常好看，一群鱼在里面上下翻飞，大大小小的白肚皮银光闪闪。到了这个时候，有的鱼儿已感觉进入了一个看不见边界的牢笼里，上当了，它就想竭力冲出去。但鱼瓶设计的进口是倒枪刺式的，虽然外口很大，凹到里面的口儿很小，只有五、六公分左右，进去容易出去难。在里面想从这个小口出去，实在是不容易，概率是很小的。因此急于找出口出去的鱼儿在里面就横冲直撞，更增加了里面的热闹景象。蹲鱼蹲到这个时候，岸边蹲鱼的人看到瓶里鱼花乱飞是最兴奋的，也是快乐的，也是该起鱼瓶的时候了，因为里面的鱼食已经被哄抢一空，后面的鱼儿也不再进了。但也有人不急于起鱼瓶，总是希望再多进去一些。有时候就会适得其反，最后起瓶时反而鱼儿不多了。因为虽然冲出去的概率小，但总有鱼儿碰巧冲出去，就像彩票抽奖的小球一样，总有碰巧碰到出口碰出去的，鱼儿就会一条条在减少。由于蹲鱼需要耐心等待鱼儿进瓮，时间较长，一般需半小时左右才能起一次瓶，蹲鱼的人儿往往带上一本书在看（这也是我选用蹲字的理由）。往往看书看入迷了，忘了时间，忘了水里的鱼瓶。到想起来的时候，鱼瓶里也会所剩无几。这时候蹲鱼的人不会怨自己，会自我解嘲说根本就没有几条鱼儿进去。也有的人将鱼瓶放到水里后就玩去了（小孩子常犯这错误），到玩够了再去看鱼瓶，鱼食没有了，瓶里也没有几条鱼儿，孩子就说瓶里的鱼食都让这几条鱼儿吃光了。家庭妇女也喜欢”蹲鱼“这种捕鱼方式，她们可以一边洗衣服一边等待鱼儿进瓶，一大盆衣服洗完了，一小盆的鱼儿也顺便带回家了。
（图片来自网络） 这种鱼瓶蹲鱼的方式也有一定风险，即鱼瓶破碎的风险。那个年代，一只鱼瓶打碎了也是不小的损失啊。什么情况会造成鱼瓶破碎呢？一般来讲，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鱼瓶闯进了较大的鱼，如马口鱼，一种长着三瓣子嘴像白漂子的大鱼，也喜欢在激流中觅食。但体形都较大，大的有七两至一斤重，小的也有四、五两重，半尺以上至一尺长左右。这种马口鱼闯进鱼瓶后，鱼瓶就显得小了，它转身都费劲，加上它的力气大，就会把鱼瓶弄得滚动起来，滚到鱼墙外的有卵石的河床上，就会被急水冲动，继而被河卵石撞破，整个鱼瓶就碎掉了，但不是“鱼死网破”，而是鱼活瓶破。当你觉得应该起瓶了，到鱼墙那儿一看，只见一地碎玻璃碴，那里还有鱼呢！如果你一直专注着鱼瓶，发现有大鱼闯进去，立马就将鱼瓶起出来，既保的鱼瓶不破，还能捉到一条大鱼。前面说过，这蹲鱼往往都是同时又干点别的什么，如看书、玩耍、洗衣服等，很少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瓶看，这种鱼跑瓶破的事还是时常有发生的。有的人买了三只鱼瓶，过一段时间剩两只了，再过一段时间一只也没有了。鱼瓶破碎的另一种情形是鱼墙倒塌，砸碎了鱼瓶，这只能怪自己的鱼墙砌得不够好或码得不够坚固，被激流的水冲来冲去冲倒了，也有的是墙底下的沙石被水流涮空了而倒塌，这都会殃及池鱼的。一般的人为的不小心弄碎鱼瓶的概率还是很小的。
“苍蝇壶”和鱼瓶捕鱼差不多，只不过“苍蝇壶”是平放在鱼墙后面，进口向上，也是倒枪刺式，外口大里口小，没有出口，鱼进去后同样难以逃出。蹲到鱼后将整个“苍蝇壶”端到岸上，因为比较重，要十分的加小心，以免摔破。到了岸上将整缸水都倒入鱼篓里，鱼儿也就都收获了。但“苍蝇壶”和鱼瓶相比比较小一些，进鱼的方式不一样，蹲鱼的效果就相差不少，只是因为没有鱼瓶才不得不采用这个下策的工具。
如果想要捕到沙骨碌鱼和川丁子鱼，就要将鱼瓶卧的深一些，将沙子埋到进口的里口一平的地方，“苍蝇壶”就埋到与上口一平。沙骨碌鱼是水底鱼类，它会匍匐着走到瓶口边，看见里面有可口食物就游进去了；川丁子是中下层鱼，因此这种方法同时也会捕到一些川丁子鱼。但这种沙骨碌鱼和川丁子鱼数量少一些，每次起瓶能收获几条就不错了，最多也就十几条。而白漂子和红鳞子一瓶有时能收获二、三十条乃至一斤多，但鱼味不如沙骨碌与川丁子，因此有人专门蹲沙骨碌与川丁子，同时也会收获一些白漂子之类。（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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