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嗜好”
■王春艳
我娘家有很多小动物。
别人家养猫，养狗，一般养一只，我妈不一样，养一群。
每只猫肥肥的身躯，懒洋洋的步伐，我问我妈：“这猫捉老鼠吗？”我妈回答得斩钉截铁：“捉呀。”黑的、黄的、花的、大的、小的，在家里成群结队，穿堂入户，昂首挺胸。我好奇地问我妈：“这猫都是您的？”“不是，这只是哪家的，那只是哪家的……”我妈如数家珍。“那为什么直奔我们家里来了？”我穷追不舍，因为我实在是怕极了这群猫。
每次女儿跟着我回去，身上总有数不清的红红大疙瘩，奇痒无比，那一定是猫身上的虱子作祟。每次做了菜端上桌后，总要派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饭桌，不然猫就会跳到桌上大快朵颐。每次吃饭的时候，猫就在脚底蹭来蹭去，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这些猫都是自己跑我们家里来的。”边说，我妈开始给猫喂食，一点也不夸张，一个大水瓢，装上米饭，放上煮熟的鱼，搅拌均匀，然后倒在一个盆里。我妈口里嘟囔了一声什么，几只猫纷纷跑着来到猫食盆前。
好吧，猫是捉老鼠的，养就养吧。那狗一点用也没有，为什么也养一群呢？我还真有些不解。
狗似乎比猫讨人喜欢一些，平和不怎么见它们的身影，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四五只狗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且，狗也不粘人，它们总是躲得远远的，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晃悠来晃悠去。
当然，我也用同样的问题问我妈：“为什么养这么多的狗？”我妈就有点含糊其辞了，说不太清楚，只说自己只喂了一只小狗，其他的狗都是自己跑我们家来的。喂食小狗的盆大得骇人，狗狗不但要吃白米饭，还要吃菜，挺难伺候，我虽不嫌弃狗狗，但真不理解我妈的做法。
我妈也埋怨过，这些猫猫狗狗每年吃掉的粮食，足够喂一条大肥猪了。当然，我妈也就埋怨埋怨而已，依然边心疼粮食边喂食这些猫猫狗狗们。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猫猫狗狗都会来我们家，因为我妈的殷勤呗。现在很多农村妇女，以麻将馆为家，在家都不怎么开伙，家里的小动物也就只有饥一顿饱一顿的。我妈从不打牌，从不外出，猫猫狗狗一日三餐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还算均匀，不会饿肚子。
当然，这只是吸引猫猫狗狗的原因之一。其二是因为我父亲是个极爱小动物的人。他还在家里驯猫驯狗。有一只小狗，经常为他叼鞋子，我们一回去，他和小狗就为我们表演。据说，有只猫和我父亲感情极深。每天早上，它看见我妈起床了，就会屁颠屁颠跑到父亲床前，“喵喵喵”地叫，父亲不起床，它不离开。天冷的时候，它还偷偷跑到床上睡觉，而且，将头放在父亲的枕头上，但是，我妈或者父亲一进房间，它立马逃之夭夭。这只猫也一直在我们家呆到寿终正寝。我父亲和猫猫狗狗之间的故事，一时半会讲不完。
我妈喂养得最多的就是鸡。公鸡母鸡，总是在门前的场地上大摇大摆，它们是一种不怕人，不讲卫生的物种。家里的大门总要关好，不然鸡就会跑进去，将家里弄得一团糟。鸡总是随地大小便，以至门前房后到处都是鸡的排泄物，一天到晚要不停打扫。所以，养鸡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但是，我妈喂鸡的热情从未减退，每年春天，都会买几十只小鸡，慢慢喂大，长大后，有的下蛋，有的直接成为饭桌上的一道菜肴。当然，我妈和我父亲是舍不得多吃一只鸡蛋的，舍不得自己杀掉一只鸡吃的。总是把鸡蛋、鸡肉定期不定期地往我和我哥家里送。我妈热衷喂鸡的原因也就昭然若揭了吧。
前几天看见一位儿时的闺蜜，她忆及小时候，说那时我和她是同桌，我们每人带着一碗饭到学校当午餐，她带的尽是青菜，而我每次带的都有鸡蛋。这些细节，我早已忘记，所以有时我会骂自己是个白眼狼。可以断定的是，从我们小时候起，我妈就一直是这样，喂养着浩浩荡荡的一群鸡，只为能让我们有鸡蛋和鸡肉吃。
我哥有个养猪场，每年也有一千多头出栏吧。但是我妈的那个黑黢黢简陋的猪圈里，从未闲着。最近几年，每年都要杀两头年猪。
我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养猪能手。若干年前，我妈一直用一种称为“920”的添加剂喂猪，猪会长得更快更肥，卖更多的钱。最近几年，我妈改用玉米、稻谷和青草喂养年猪。喂猪的方式在变，但养猪的初衷不变。
去年杀年猪那天，我妈跛着腿，一瘸一拐地忙里忙外，累得要命的时候，对我说：“明年，还给你的宝宝喂一年猪，等她上大学了，不天天在家吃饭了，我也就不喂猪了。”可是我知道，我妈也就说说而已。只要她还健在，就会把养猪的事业坚持下去，只为她最亲的人能吃上生态猪肉。
今年受到非洲猪瘟的影响，我妈和父亲张罗着在炎炎夏日杀了一头肥猪，只为了让我们拿回猪肉冷藏。
最近几年，我们家就从没在街上买回过猪肉和鸡肉。在外吃饭，对猪肉啊，鸡肉啊，也是各种嫌弃。
我知道养这些动物，我妈很累。但，我还是希望，希望她能一直养下去——成群的猫狗，浩浩荡荡的鸡，肥硕的大年猪……
（作者单位：松滋市黄杰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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