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70 多年,乌丘是一座军事化的岛屿,乌丘灯塔不是造福两岸民众的海上明灯,而是一座军事碉堡,是台湾对抗大陆的军事前哨。如今,即使乌丘灯塔重燃光明,但是它仍具有军事用途,乌丘也依然被台当局军事管制,交通极为不便,以致乌丘这个“离岛中的离岛”中的灯塔未能为厦金和平打开新的航路。
近日,金门的乌丘灯塔列入台湾重要文物保护名录,并重启使用。
这座与福建湄洲岛只有18海里的清末灯塔,已默默矗立在乌丘孤岛上有140多年,经历无数次塔灯熄灭,却在无数年后又重新燃起,这座灯塔或暗或明,记录的是近现代两岸分离、隔阂、军事对抗的沉重历史。
如今灯塔虽然重新复明,但它仍远离世人的视线,人为的军事防线,阻隔人们对它的探究。当年修建的黑白图片以及总营造师的身影,以无声的语言告诉世人,海峡两岸人民对平安、和平的期待远比民进党民意代表所声称的“宣示主权”来得更迫切。
近代台湾海峡北部四大灯塔之首
乌丘灯塔是中国近代海岸灯塔历史的缩影。
坐落于如今金门乌丘乡的乌丘灯塔是一座石造圆形灯塔,塔身漆黑,建材均为上海运来之石材,以石榫相衔而成。塔高19.5米,灯高87.2米,射程18海里。
灯塔于1874年修建,1875年开始燃灯。灯塔原有水晶照明装置,利用水晶笼及水银照明,为往来福州、厦门之间的船只导航。
海峡两岸数灯塔悉归厦门关管理
据上个世纪30年代编撰的《中国沿海灯塔志》记载,鸦片战争后,清廷共在海峡两岸修建了多座灯塔,如东碇、北碇、澎湖、基隆、高雄的灯塔。其中东碇岛上的灯塔比乌丘灯塔修建的年代更早,大约始建于1871(同治十年),该塔身也是黑色。东碇附近北碇岛,位于金门东面,岛上的灯塔塔身却是白色的,1882年建造,这两座灯塔合称“金门双碇”。此外,渔翁岛灯塔位于台湾澎湖县西屿乡西南端,在清乾隆年间的灯塔上重建的灯塔,为圆形铁造结构,外表漆成白色。
高雄港在同期也修建过西洋式灯塔。近代以来美日两国一直要求清政府在打狗(如今的高雄)鹅銮鼻修建灯塔。此灯塔1881年动工,1883年建成。1895年9月13日驻台清军撤退之前奉命摧毁灯塔。1898年日本殖民当局修复灯塔作为军事用途,1945年该灯塔难逃盟军轰炸。
这些鸦片战争后修建于海岛或沿海陆基上的闽台灯塔,是台湾海峡首屈一指的近代灯塔,一度全归清海关厦门关管理。曾几何时,灯塔上设有海关旗,遇各国商船经过,看守员即下半杆敬礼,而商船也会回敬示好。
清海关下的灯塔总营造师:英人韩得善
这些近代西洋风格的灯塔主设计师是一位英国工程师,他名叫韩得善(David MarrHenderson) ,而这些灯塔有一个统一的“婆婆”:海关总署。
韩得善(David MarrHenderson,1840-1923)生于英格兰的汉兹沃思,曾就读于伯明翰的皇后大学。鸦片战争后英国人赫德控制的大清海关总署,亟需灯塔技术人员,通过清海关总署伦敦办事处主任金登干(J. D.Campbell)税务司在英国延揽灯塔工程师。韩得善曾在英国詹氏兄弟灯塔公司(或译张氏兄弟公司)任职,1869年开始来到中国,1871任大清海关总署首任总营造师(Engineer inChief)。在其共长达29年的任职时间里,中国沿海灯塔的大部分工程设均出自他的手,甚至灯塔巡查与维护工作亦由他负责,累计监造灯塔三十四座,改良原有灯塔十处,可谓独领中国近代灯塔风骚第一人。
然而,陷入半殖民地的清王朝,国家重要的关税征税权落在英国人赫德之手,近代重大的航海工程灯塔修建也由这个特殊的机构来负责建造,而主要目的是为了保障各国船舰在各通商口岸间来往通商的安全,因此中国近代灯塔建造历史,就是一个被迫开放、被推着现代化的典型案例。
清廷船钞银烧出来的近代灯塔
虽然韩德善及其他设计的西洋灯塔在中国近代灯塔发展史有着重要的影响力与贡献,但是这些灯塔绝不是他个人的行为,那是清代用白花花的海关银子,修筑起清廷海上的明灯。据史料记载,1860年《开津条约》生效后,海关总税务司赫德便向清总理衙门申请,以船钞(船钞银,相当于是征收船舶吨税,这是海关对进出中国港口的国际航行船舶征收的一种税)的一成(百分之十)设立专款,用在建航标等各项建设上。1868年,海关总署更是获得从船钞银中抽取百分之七十用于建造灯塔与船只营造的特许。据统计,在1868到1910年间,清廷每年从海关船钞银征收到的金额在10万到130万两白银不等。清廷雇用外国人营造与管理灯塔,当然造价不菲,如韩德善手下的副营造师年薪高达3000多英镑,几乎是一座灯塔的造价。而韩得善个人的年薪比其副手多出一倍,其薪资比英国的工程师高达三四倍以上。可以说清廷以重金、以巨额的国家税银支撑起中国近代港口现代化之路。
乌丘灯塔采购黑幕重重
这个曾经获得大清三品文官职和双龙勋章的韩得善,虽然来自英伦,但是与他曾经任职的英国灯塔公司詹氏(或译成张氏)兄弟公司处得并不愉快,甚至结下了怨仇。为报当年被开除的一箭之仇,他在负责建造渔翁岛与乌丘屿灯塔时,将订单下给了法国的巴比埃与费内斯特公司,而不是他的祖国以及他的老东主詹氏兄弟公司,以致英国人赫德总税务司、詹氏兄弟公司曾怀疑韩得善以收取高额的回扣下令进行调查,并限制韩得善的权利。
在中国近代灯塔修建史上,几十座,耗资数百万白银的重大建设工程的财政大权落入到税务总署一堆洋人之手,而其中的黑幕与那些漆黑的灯塔一样,是曾经难以名状的黑历史。
乌丘灯塔:封闭的军事堡垒长达70多年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侵略军曾攻打乌丘,炮轰乌丘灯塔,后占领乌丘岛之后,将灯塔作为军事设施。日军占领末期,美军飞机曾轰炸盘据在灯塔内的日军,造成灯塔部分毁损。1947年,时任国防部部长的白崇禧曾发布告,要求对沿海所有的灯塔例行检查,严加看守,因而所有灯塔纳入军事管制之列。同年,福建地方军政当局对灯塔进行维修,设三角形铁架,塔上装电灯接替发光。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厦金航路中断,两岸进入军事对峙交战状态。1951年,台军停止乌丘灯塔点灯, 1954年停用灯塔,而整个乌丘岛由台军驻守。1970年到1975年间,台湾军方重新维修,将原有的石造围墙用水泥材料加固,并提升高度,在内沿墙边兴筑房舍,把地下坑道连接到灯塔。1875年灯塔尖上的水晶灯被卸下,相关房舍亦改做军用。2000年11月“乌丘灯塔”编制正式解编,灯器运回台湾。2001年1月15日最后一任的灯塔主任高金振奉令退休,“乌丘灯塔”一度走入历史。
可以说,过去70 多年,乌丘是一座军事化的岛屿,乌丘灯塔不是造福两岸民众的海上明灯,而是一座军事碉堡,是台湾对抗大陆的军事前哨。如今,即使乌丘灯塔重燃光明,但是它仍具有军事用途,乌丘也依然被台当局军事管制,交通极为不便,以致乌丘这个“离岛中的离岛”中的灯塔未能为厦金和平打开新的航路。
乌丘湄洲割不断的乡情
乌丘原属莆田市秀屿区湄洲镇。1954年台当局设乌丘乡(乌丘村),并改由同属福建省的金门县“代管”至今。乌丘是湄洲岛渔民存放渔具的地方,渔季来时才会短暂上岛。如今岛上大部分民众通行莆仙话,也称为兴化语,当地也称乌丘话。乌丘的“原住民”们,以及乌丘灯塔以他们的顽强生命力见证两岸是血肉与共的命运生命体,但也以千转百回的苦难告诉后人,这些当年从莆田来到乌丘的大陆民众,与海那一头的故乡的联系,就像身后那座无法亲近的黑灯塔,咫尺天涯,永远是伤痛。
今日,我们面对海面重锁的乌丘,面对如今民进党当局一意孤行的“文化台独”与“历史台独”,我们希望这座历经风雨重新点亮的灯塔,不再是海峡最难登上的一座岛屿、一座灯塔,而是一座重新连结两岸的明灯,照亮海峡的一个角落。
编者按:
福建是台湾本省人的原乡,两岸只隔一道浅浅的海峡,无论经历多少苍茫的世事, 两岸的血脉之情无法断绝。作为一位漳州人,我对台湾人充满美好的祝福。我衷心希望台海成为全球最繁荣的黄金海峡,闽台地区成为全球最具智慧的文明核心,希望彼岸的政治家能够致力于长眠的祖先希望他们做的正确之事,希望包括乌丘灯塔在内的众多台海灯塔能够照亮两岸兼爱非攻的远大前程,希望鹭客社有一天能够进入台湾并成为台湾同胞乐于接受的文化传播平台,希望有一天,我能站在台湾的土地上去发现台湾的乡土之美。—— 林鸿东
作者简介:杨仁飞,1988年山东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毕业,2005年厦门大学博士研究生毕业,曾任澳门日报社记者,广东省社科院历史所助理研究员,现任台湾学会副秘书长、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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