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摇奖也好税收优惠也好，这算是比较文明的行政手段；“一人拒绝多生，全村人工受精”这种强制性生育政策过去只在一个国家搞过，罗马尼亚，中国曾经的革命亲兄弟。
文/凌岚
通过行政手段也就是国家政策来干涉人口增长，这并非少见，一般来说西方国家是鼓励生育，比如进入老年社会已经几十年的日本，一直对国民有生育奖励，奶粉钱尿布钱是国家出的，韩国也是，老百姓添丁有免税奖励，美国政府穷而且抠门，不发钱，它保证人口年轻化的办法是移民，搞绿卡彩票，让几乎全世界的适龄青年申请他的绿卡摇奖，而且中奖率很高，比如德国瑞士来美国的大好青年就是凭着中奖拿到绿卡来的，其中包括我过去的同事，她是西德二战后婴儿潮的第二代，1956年波恩出生，但中国不在美国绿卡摇奖的国家中。
移民摇奖也好税收优惠也好，这算是比较文明的行政手段；“一人拒绝多生，全村人工受精”这种强制性生育政策过去只在一个国家搞过，罗马尼亚，中国曾经的革命亲兄弟。
罗马尼亚总统齐奥塞斯库，执政后不久在1966年为了造出大批“社会主义新人”，举国实行Socialist New Man计划，具体措施是罗马尼亚国内完全禁止堕胎，禁售一切避孕工具，政府成立“月经”部（真的是这个名字，不是我生造的，关于罗马尼亚社会经济和生育政策的关系，在西方人口经济学上是一个热门话题；）月经部的任务跟中国的计生部恰恰相反：计生是满大街去逮怀孕女，每个单位查准生证；罗马尼亚的月经部是在工作单位拦截女性国民，检查大姨妈情况，如果多次发现同一女人大姨妈准时到来，那就说明该女公民没有怀上孕，就得罚款，罚款的名字叫“禁欲税”， Celibacy Tax，（这也不是我生造的词，理由同上）；政策规定唯一可以逃避检查和罚款的是已经生了四个孩子的女人，以及党和国家女性领导。
为什么党和国家领导可以避免被检查大姨妈呢？因为齐奥塞斯库夫人，自己并没有达标，她只生了三个孩子，这并不影响齐奥塞斯库夫人在罗马尼亚的国母地位，她的官方称号是“罗马尼亚史无前例的伟大母亲”，Best Mother Romania Could Have, 她对党和国家忠心耿耿到什么地步呢？为保证她三个孩子没有任何妄议，她让保安部给三个孩子的卧室都装上窃听器，随时监听。这位史无前例的国母在罗马尼亚这片伟大土地上有四十座房子，数不清的金银细软，当然这是33年以后的发现了。
从1966到到1988年后的一年，罗马尼亚的月经部一直存在并高速运作，在这样的高压下罗马尼亚的女人都是顺民，谁敢不生啊！成效多么显著，罗马尼亚的生育率在这三十多年里翻了一番。
可怜1966年以后多生的这些人，出生到要工作没工作，要面包没面包的贫穷罗马尼亚，除非你是齐奥塞斯库总统夫妇的亲戚，这30年中食品短缺是罗马尼亚普通人家最常见的也是国民最多的抱怨，这引来齐奥塞斯库夫人很多反感，她有一句吐槽，“无论你喂它们多少东西，虫子从来吃不饱！”
结果这30年中多生的罗马尼亚孩子是方方面面最差的一代人：跟禁止堕胎令前出生的一代比，堕胎令后出生的一代罗马尼亚人有着最差的学校成绩，最高的失业率，最广的犯罪记录，最低的职业生涯表现。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1988年后的一年，那年12月26日千万青年走上街头，反对齐奥塞斯库铁掌，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是十几岁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细心的读者不难根据他们的年龄推算出生年代。当时一个反对党领袖，大学教授，接受媒体采访，他说“是我女儿教会我克服恐惧，她坚持我站出来，她才13岁，我们是从下一代人也就是13岁到20岁的这些孩子身上学会抗争”。
那年东欧阵营垮台的领导人里，下场最惨，唯一送命的是齐奥塞斯库夫妇，最后要了他们夫妻命的，恰恰是他命令下强制出生的一代人。
注：此文中罗马尼亚社会发展和生育率的关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Cristisn Pop-Eleches 2002年专著探讨，非本文独创。人口，教育，劳务市场的关系，是经济学领域里的显学之一，有几十年的宏观经济数据积累，不是任何一个作者一拍脑袋得出的结论。嗯，在一拍脑袋成立月经部以前，齐奥塞斯库应该修一个经济学学位？
（原文载于微信公号：金色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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