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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四夜,不吃不喝,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第四天,眼泪哭干了,李清照累了,想到床上小憩一会。可是她刚一躺下,前尘往事,就浮现眼前,她越想入睡就越睡不着,那么干脆就不睡了吧。于是,她披衣下床,倒了一杯小酒,想为自己暖暖身子。
这咋暖还寒的时节,一个女子,独自喝酒,怎能不满腹愁绪。要是以往,她定会和赵明诚对饮。那些美好的岁月啊,为什么如此短暂?
抬头望,不经意间看到一只南飞的孤雁,它发出的哀鸣划破天际,这哀鸣也直抵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隅,这只孤雁啊不正是自己吗?于是,心底的忧伤被一丝一丝的抽出来,越拉越长。
低头看,黄叶落满地,那可是凋落的残菊吗?院子里,两棵梧桐,像一对患难夫妻,可是她,落花人独立。
时间为什么如此漫长?好不容易捱到黄昏,可是天又淅沥淅沥的下起雨来,这无边的愁绪啊,何处发泄?
于是,她拿来笔墨,一字一泪的写下《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独孤终老,凄凉结局
天无绝人之路,或许老天也不想这样一位才女就此离去,就在李清照陷入绝望想轻生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这天,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她曾经去过的卧牛泉打听《金石录》的下落,她见一个人就问一个人,问到的人都摇摇头。天色已晚,眼看这一天的希望又要成为泡影,这时候一位老者走到了她的面前。
老者神秘的说:“我家有一本宝书,不知道小姐你感不感兴趣呢?”
李清照听到书立刻敏感起来,马上说:“如果不麻烦,我愿看一看。”
老者拿出一个包裹,打开,还有一层,又打开,还有一层,李清照心想,这是什么书呢,值得老人如此珍藏?包了一层又一层。
书的封面终于露了出来,李清照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金石录》吗?
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老者见李清照惊讶的表情,神秘兮兮的说:“这是我家祖传三代的宝书,因为急需银子用,所以不得已拿出来售卖,见小姐是爱书之人,所以……”
李清照心想,一定是这位老者捡到了自己的书!于是,也不多说,就问:“大爷,你的书需要多少钱呢?”
老者伸出五个指头:“五十两银子。”
李清照心里笑道,老伯看来是个外行人,这么珍贵的书五十两银子就卖。
李清照一口答应下来,让老者跟她回去拿银子给他。可走到家,李清照才突然记起,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了,哪里还拿得出五十两银子。但《金石录》无论如何也得买回来,于是她让老者在自己家里住几天,她一定想办法筹齐银子。
没办法,只有再一次典当自己的文物,这是李清照和赵明诚几十年的心血,李清照实在不忍拿出去典当,但比较起《金石录》来,《金石录》就更重要了。
正犹豫着,突然见墙上挂着一把宝剑,那是父亲给自己的嫁妆,看看文物,又看看宝剑,李清照还是决定把宝剑当了,毕竟宝剑仅仅是一把剑而已。
又经过卧牛泉,突然一个女孩子走到她面前,神采飞扬的说:“姐姐的宝剑好漂亮,我正习武,缺一把宝剑呢。不知道姐姐肯不肯把宝剑卖给我?”
李清照正求之不得呢,和女孩子谈妥了价钱,五十两银子。女孩说,现在不能给她银子,要等她爹爹回来才能拿银子给她。李清照见女孩诚心诚意,就把宝剑先给了她,等她日后把银子送来。
李清照回到家里,老者不见了,李清照急得四处呼唤,这可如何是好?《金石录》还在他手上呢!
原来,老者见李清照拿不出银子,没有耐心等下去,就不辞而别了。
李清照再一次陷入绝望,老天真是捉弄人,李清照伏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见《金石录》就放在她的旁边,她一惊,醒了过来。睁开眼,果真见《金石录》摆在了桌子上。这是怎么回事呢?太奇怪了!不是在做梦吧?李清照掐了一下自己,疼,不是在做梦。可是这书怎么会从天而降呢?
原来卖书的老者正是买李清照宝剑的那个女孩的父亲。老者听女儿描述了这一切,就让女儿把书送了过去,女孩见李清照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悄悄的把书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不管怎么样,《金石录》失而复得是对李清照最大的安慰。
建炎四年四月,李清照来到了越州。
这一年,李清照已经四十九岁,无依无靠,下半辈子如何度过,李清照心中一片茫然。
这时候,一个叫张汝舟的男子却敲开了她的家门。
张汝舟称仰慕李清照的才华,特意来拜访。
有客来访,为孤寂冷清的庭院增加生气,李清照当然高兴,还备了酒菜。
席间,张汝舟并不与李清照谈论诗文,而是询问李清照家中的藏品,就是那些珍贵的字画。李清照也不隐瞒,以为张汝舟也是古玩字画爱好者,家中藏有多少名品和盘托出,还与他分享了她收藏的经历与经验。
张汝舟巧舌如簧,不断称赞李清照的眼力与智慧,说能交上她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
张汝舟走后,李清照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不料,第二日,张汝舟竟然派人前来说媒,求亲的人正是张汝舟自己。
李清照倍感意外,她一个寡妇,怎么会有人看得上?再说了,她若是改嫁世人怎么说?她对赵明诚的爱没有改变,她对张汝舟也没有特别的好感,她怎么会答应他呢?李清照觉得有点好笑,拒绝了张汝舟派来的媒人。
可张汝舟并不死心,软磨硬泡,还真把李清照给征服了!
李清照想,我一个女人,总得有个依靠,张汝舟对我还不错,就改嫁于他吧。
原以为下辈子有了一个温暖的港湾,却没有料到,这是一场阴谋。
李清照掉入了张汝舟为她设计好的陷阱,原来张汝舟对李清照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是假装的,他看中的不是李清照的人,而是李清照收藏的珍贵的古玩字画。
果然,婚后不久,张汝舟就偷偷把李清照收藏的文物拿出去典卖,被李清照发现后,还拒不承认。李清照原谅了他一次,可这个卑鄙小人,不但不改,反而变本加厉,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要变卖李清照的藏品。
李清照终于忍无可忍,把自己的丈夫告到了官府,揭发了张汝舟身为诸军审计欺骗上级,贪污虚报的劣迹,并请求批准她与张汝舟离异。官府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女流之辈的片面之词,李清照呈上去的状书一直没有人搭理。
好在,与李清照有点亲戚关系的大臣綦崇礼从中协调帮助,官府总算决定处理此事。在綦崇礼的催促下,两个月后,即对张汝舟定罪行遣,除名编管。李清照也与张汝舟离了婚,从结婚到离婚,总共不到一百天。这是李清照生命当中一段抹不去的灰色记忆。
李清照改嫁,又离婚,很快成为全国第一大新闻。
卫道士们把批判的矛头对准了李清照,说李清照是有史以来最无德行的女人。
飞短流长,不绝于耳,李清照内心的苦却无处诉说,道德舆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出了这样的事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于是关门谢客,足不出户。
可内心依然不得安宁,无奈之下,只得离开越州,继续南下,流落到了杭州。
终于有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在杭州,李清照独居在西湖边一座破败的院子里,潜心创作《金石录》。
续写《金石录》的时候,李清照常常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丈夫的一点一滴。那些美好的岁月仿佛就在身边,赵明诚并没有离开她,而是坐在对面,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微笑与鼓励。
有时,遇上考校的疑点,她甚至于张口要同夫君探讨。四顾空寂的居室,又不免怅然长叹:“明诚已去,留下我一人,这孤苦寂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归来堂呵,你的遗踪还在吗?明诚坟头的青草,绿了多少回,又枯了多少次了。什么时候,才能去亡夫坟前洒上一些水酒,摆上一些果菜,痛痛快快地哭诉一场?”
八年后,《金石录》终于完成。这一天下午,秋风秋雨愁煞人,李清照小心翼翼的在素绢封面上恭楷写下:
《金石录》(三十卷)
宋秘阁修撰,知湖州事,东武赵明诚撰。
又十年,李清照,这样一位绝世独立的才媛,独孤终老。
本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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